印度加拿大外交风波升级，美西方国家陷入尴尬

位于印度首都新德里的锡克教礼拜堂。来源：新华社

10月初，印度外交部向渥太华发出通知，要求加拿大“进一步缩减”在印外交人员。

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在今年9月18日发表的讲话中，指控印度政府涉嫌参与暗杀一名加籍锡克教人士，印方随即强烈否认。时值首次由印度举办的G20峰会刚刚闭幕，加拿大与印度就这次暗杀指控导致两国外交风波持续升级。这使得一直拉拢印度以对抗中国的美西方国家陷入了尴尬境地。

印加关系何以持续恶化？

印加两国此次的外交风波源起于一名加拿大籍锡克教领袖，著名卡利斯坦分离主义者，哈迪普·辛格·尼贾尔的谋杀案。

尼贾尔资料图。图源：环球网

2023年6月18日，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一处锡克教文化中心发生一起枪杀案，遇害者正是45岁的尼贾尔。在9月18日联邦众议院紧急会议上，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宣布加拿大安全机构发现印度特工与尼贾尔案相关的“可信证据”。特鲁多强调，外国政府与“在加拿大领土谋杀加公民”存在任何的关联都是对加拿大主权“不被容许的侵犯”。当日，加政府驱逐一名印度外交官。印度外交部于次日驳斥加拿大指责是“毫无根据”和“别有用心”，并批评加方试图转移舆论，以掩盖加拿大长期以来庇护对印度构成威胁的恐怖分子，印度也决定驱逐一名加拿大高级外交官。至21日，印度在加拿大的领事馆签证中心宣布暂停受理加拿大公民的签证申请。

此次印度与加拿大的外交风波虽然爆发突然，却是多种综合因素积累起来的结果。长期以来，印度一直关注在加拿大的锡克教分离主义活动并积极与加政府沟通。加拿大则视锡克教的行为是“自由权利”的体现。此外，加拿大的锡克教人口数量仅次于印度，约77万，占总人口2%，是特鲁多票仓的重要来源，在其内阁成员中有4人是锡克教徒，担任部长级高官。近些年锡克教独立运动再度活跃，加拿大的锡克教分离主义者也积极响应，使印度当局感受到越来越多的内外压力。

印加外交风波的持续升级引发国际舆论哗然。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在国内都有庞大的锡克教徒社区。美国总统拜登表示会对此持续“高度关注”，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发言人沃森呼吁印度配合加拿大的调查。此次事件不仅让印度和加拿大关系跌落至历史最低谷，也让美西方一直以来苦心打造的所谓“民主价值观”同盟以及“拉印扛中”策略陷入矛盾与尴尬的境地。

美西方国家的尴尬

印度与加拿大此次外交风波主要是围绕着对尼贾尔及其所代表的锡克教分离主义运动的不同态度，而这种分歧恰好反映出美西方提倡所谓“自由民主”价值观的矛盾之处。一方面，加拿大和美西方国家一贯以“保护人权”为由收容发展中国家的分离主义人士，就是以此牵制住这些国家，这也包括了印度。锡克教分离主义分子曾经在西方策划多起恐怖行动，最著名的当属1985年从多伦多飞往伦敦的印航182号班机空难，导致300多名乘客罹难。印方要求加方予以协助调查，却被拒绝。

另一方面，美西方国家近年频繁拉拢印度，企图以印度制衡中国。特鲁多近期持续抨击印度，让美西方国家陷入了尴尬。渥太华卡尔顿大学国际关系教授斯蒂芬妮·卡文的报道称：“加拿大对印度的指控让前者处于‘越位’，因为在遏制中国的策略里印度很是重要，而加拿大则不是。”报道中还提到，如果西方盟友不对印度做出任何形式的谴责，加拿大的选择就变得很有限。加安全情报局前局长法登表示：“盟友如果不提供任何形式的支持，加拿大就无法进行打击印度的行动。”　

2022年11月27日，加拿大公布《加拿大印太战略》，成为继为欧盟、法、德、澳之后又一颁布印太战略的国家。虽然加版印太战略中关于和印度的政治安全联系并没有十分密切，但加拿大仍然强调印度在印太区域中在战略、经济和人口重要性。在加拿大日益强调所谓中国带来“破坏性”的趋势下，印度仍然被加拿大视为关键的战略合作伙伴。

然而，尼贾尔之死不光削弱了印、加关系，当加拿大及其盟国为了制衡中国、试图进一步深化与印度的关系时，这场风波使得这些努力的结果变得复杂和不明朗。加拿大汤普森河大学政治学助理教授巴诺表示：“印度政府向威权倾斜、侵犯人权和干涉加拿大内政的做法，给渥太华改善加、印关系的努力造成阻碍，即使当下对抗中国的形势很重要”。加拿大作为拥有海外锡克族人口最多的国家，政府与民间对于锡克教提倡建立“哈利斯坦国”的分裂运动多持同情的态度。但这显然与视“哈利斯坦主义”为危害国家安全的莫迪政府相矛盾。

西方与印度的同盟有限

事实上，这次事件反映出印度在与美西方国家在合作过程中存在已久的关于“民主自由”价值观念的矛盾。莫迪当政以来，对于国内少数宗教族群的态度愈发强硬，却又在国外进行积极的联络。新加坡国立大学政治学副教授崇贾·伊安认为，印度在与美国、欧洲、加拿大的合作上一直就因其国内的人权问题存在某种尴尬的局面。

伦敦大学亚非学院教授阿维纳什·帕利瓦尔更直接表示，特鲁多想借此进一步展现出印度与西方国家在价值观层面的冲突，西方国家出于战略原因而极力忽视与印度合作过程中政治层面的不匹配，助长了这类冲突。帕利瓦尔进一步强调，此次特鲁多反复提出批评意见的核心受众或许并非新德里，而是五眼联盟（包括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五国），加拿大也是向其盟友表明，西方与印度的同盟是有限的。

印度和加拿大的当前外交风波可能会破坏这两个美国的主要合作伙伴的关系，并对其在地区及全球层面的协作产生影响。这进一步凸显了美西方国家的价值体系中的双重标准，在加拿大公布更多尼贾尔案的确凿证据之前，都表现出一股尴尬般的沉默，以符合当下联合印度对抗中国的策略。如果加拿大的指控被证实，美西方国家将面临一个窘境：是支持司法公正还是追求现实的政治利益。尽管美西方曾对俄罗斯、伊朗和沙特等国的境外暗杀行动表示谴责，但他们显然不想看到印度被列入此类名单。

正如印度的在线媒体《公民报》所指：“印度和加拿大当下在外交上的对立可能会以现有或其他方式持续下去……而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对抗中国的印太合作会如何前进，仍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作者简介：程丛杰，现为浙江外国语学院环地中海研究院副研究员；马晓霖，浙江外国语学院二级教授，现为浙江外国语学院环地中海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