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林翰虐待案今一审判决 包丽母亲：将申请抗诉

2023年6月15日，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对被告人牟林翰涉嫌犯虐待罪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一案依法公开宣判，以虐待罪判处被告人牟林翰有期徒刑三年二个月，同时判决被告人牟林翰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蔡某某（被害人之母）各项经济损失共计人民币73万余元。

北京海淀法院微信公众号截图

当天，该案被害人包丽（化名）的母亲、舅妈以及包丽生前同学都来到北京。对于判决结果，包丽母亲向潮新闻记者直言：“肯定不服，会向检察院申请抗诉。”包丽母亲表示正和代理律师一同商量后续事宜。

一审判决三年二个月

6月15日上午，北京海淀法院微信公众号发布“被告人牟林翰虐待案”一审判决结果。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以虐待罪判处被告人牟林翰有期徒刑三年二个月，同时判决被告人牟林翰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蔡某某（被害人之母）各项经济损失共计人民币73万余元。

经审理查明：2018年8月，被告人牟林翰与被害人陈某某（女，殁年24岁）确立恋爱关系。2018年9月16日至2019年10月9日，二人曾在本市某学生公寓以及陈某某的家中、牟林翰的家中共同居住；2019年1月至2月，牟林翰、陈某某先后到广东及山东与双方家长见面。

2019年1月起，牟林翰因纠结陈某某以往性经历一事，心生不满，多次追问陈某某性经历细节，与陈某某发生争吵，高频次、长时间、持续性辱骂陈某某，并表达过让陈某某通过“打胎”等方式以换取其心理平衡等过激言词。同年6月13日，陈某某在与牟林翰争吵后割腕自残。8月30日，陈某某在与牟林翰争吵后吞食药物，被牟林翰送至医院采取洗胃等救治措施，院方下发了病危病重通知书。

2019年10月9日中午，陈某某与牟林翰再次发生争吵。当日下午，陈某某独自外出，后入住某公馆房间，服用网购的药物自杀，当日16时19分至22时30分，被告人牟林翰通过多种方式联系、寻找陈某某，后于当日22时55分将陈某某送至医院救治。2020年4月11日，被害人陈某某经救治无效而死亡。经鉴定，陈某某符合口服药物中毒导致呼吸循环衰竭死亡。2020年6月9日，被告人牟林翰被公安机关抓获归案。

法院经审理认为，被告人牟林翰符合虐待罪中的犯罪主体要件。牟林翰与被害人婚前同居关系被认定为虐待罪中的家庭成员关系。“从辱骂的言语内容、辱骂行为发生的频次、时长、持续性以及所造成的后果而言，被告人牟林翰对被害人的辱骂行为已经构成虐待罪中的虐待行为，且达到了情节恶劣的程度。”

法院认为，被告人牟林翰虐待与其共同生活的同居女友，情节恶劣，且致使被害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虐待罪，应予惩处。综合考虑牟林翰犯罪的性质、情节、社会危害程度及其认罪态度等因素，法院对其依法量刑。

包丽母亲在得到一审判决结果后，决定向检察院申请抗诉，“一条人命换来三年刑期，太轻了。”

破碎的家庭

6月6日，潮新闻报道原定于6月7日被告人牟某翰涉嫌犯虐待罪一案的公开宣判，因有位合议庭成员突发高烧，临时取消。6月7日，潮新闻记者在北京见到了包丽母亲、舅妈和包丽生前同学星星（化名）三人。

当天，正是2023年高考首日，这也令包丽母亲想起多年前，自己的女儿也是这样背着书包，在家人陪同下步入考场。寒窗十载，包丽终于圆梦北京。

在和记者沟通的两个多小时里，包丽母亲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有在谈起包丽时，会忍不住落泪。不说话的时候，包丽母亲就低着头看手机，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情绪。

包丽舅妈告诉记者，包丽母亲以前是个开朗的人，包丽走后，她过得很不好，“女儿是她的唯一，也是她的一切。”

包丽舅妈谈起包丽时也会流泪，她告诉记者，包丽对于整个家族而言都是光荣的。包丽舅妈依然记得，当年家里得知包丽考上北京大学后，所有人都开心，“我们整个家族还一起吃了一顿饭，很开心地送她来北京。”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再次来到北京，却是在几年后去学校拿回了包丽20多箱遗物。

“她（包丽母亲）还不能接受现实，以前的朋友她都不想见，还是逃避生活。”目前，包丽母亲和儿子生活在一起，但她变得不爱出门，不爱和朋友家人联系。想包丽的时候，她会看看包丽留下来的遗物和课业笔记，心里太难受了，会狠狠喝一大杯冰水。包丽母亲说，“我的希望没了。”

此前，包丽母亲在接受潮新闻记者采访时曾透露，包丽的骨灰目前仍寄存在北京，她希望在牟林翰受到足够惩罚后，再带包丽回老家。一审判决后，包丽母亲仍表达了相同的想法：“还是要把这个事情全部办好了，才接回家。”

亲密关系中需警惕PUA

随着一审判决结果出炉，这件被称为国内“PUA第一案”的案子，也再次受到社会各方关注。

什么是“PUA”？上海靖予霖律师事务所黄洪连律师接受潮新闻记者采访时介绍，PUA本身只是一种网络用语，大致等同于精神控制，但精神控制跟虐待不能划等号。精神控制如果达到了长期的凌辱人格、精神迫害、折磨的程度，才可以称之为虐待。

但黄洪连表示，“精神控制”也不是一个法律用语。“我们日常生活中涉及'精神控制’的，可能主要是这几种类型的犯罪：第一是家庭成员之间的‘精神控制’，可能涉及虐待罪、强制侮辱罪等；第二是邪教类的‘精神控制’，涉及邪教类犯罪；第三是传销活动中的‘精神控制’，涉及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

关于虐待罪，黄洪连称，刑法第260条规定，虐待罪，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的，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虐待是指经常以打骂、冻饿、捆绑、强迫超体力劳动、限制自由、凌辱人格等各种方法，从肉体、精神上迫害、折磨、摧残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的行为。虐待行为区别于偶尔的打骂或者体罚，往往是经常性的、连贯性的。”黄洪连表示，此外，虐待罪提到的“家庭成员”，一般要作广义理解，不单指有血缘关系或婚姻关系的成员，还包括共同生活的成员，例如男女朋友关系等。

黄洪连认为，此案的判决具有一定社会意义，“因为虐待罪比较难取证，而且往往在案件中是否为家庭成员容易存在争议。”若在生活中遭遇类似PUA、精神控制的情况，黄洪连建议，“要判断一下，对方这样所谓的‘爱’是不是已经逾越了夫妻、家庭、男女朋友等关系中公序良俗的正常道德边界，甚至是否超越了法律的边界。对他人侵害自己权益的行为要及时保存好相应的证据，如微信聊天记录、伤情记录等，诉诸法律程序寻求保护。”

除了用法律保护自己外，上海高校心理咨询协会会员、大学兼职心理咨询师周文秀博士也建议，大家要首先懂得识别什么是PUA，其次是要学会如何摆脱PUA，保护自己。

周文秀解释，PUA是在策略上使用一系列手段和方法，在心理上控制他人，侮辱他人，无底线地伤害他人。“PUA往往是步步紧逼，步步为营，给受害者织了一个密密的网，让受害者忘记了自己的能力，无力求助，也不敢求助。”

周文秀提醒，在亲密关系中，大家要建立强大的自我，培养自己的觉察力，“很重要的是，在一段关系里，你首先要知道自己是谁，有强大的觉察能力。当这段关系让你不开心，一直觉得对方在贬低自己，让自己受到精神控制，情绪处于不稳定的状态，理性总是飘忽为零时，那就赶紧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