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气乐队主唱上传大量女性偷拍视频，灰色产业链如何斩断

一周来，有关“地铁偷拍”的话题频上热搜。

川大女生曝光地铁大叔疑似偷拍后，6月11日，女子发博道歉；6月12日，四川大学通过媒体回应，对该事件将按程序依规依纪处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偷拍”和“诬陷”引发越来越对立的争论之际。6月12日又有媒体曝出，成都某男子在地铁上被两名女子怀疑鞋面装摄像头，警方证明其清白后，男子称准备通过法律途径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两起事件引发的讨论越来越多，有些甚至滑向了不可控的边缘。但诬陷的风气刹不住，会有很坏的“样板效应”，由此导致一个恶果：其他女生被偷拍后维权成本会大大提高，她可能要先证明“自己没有诬陷人”。

那些“被诬告偷拍后不得不自证清白”的男性值得关注，但更让我们反思的是，是什么让女性对“被偷拍”人人自危？我们需要怎样的制度来保障女性的安全？

【1】

上周，BBC推出纪录片《追查“痴汉”——谁在售卖偷拍影片》，拍摄者用了一年时间，曝光了一个专门偷拍女性并从中获利的犯罪团伙。

该团伙招募成员，用手机在公共场所，例如地铁和公交车上，进行偷拍，受害者基本上都是东亚女性。

因地点的特殊性和拍摄的隐蔽性，这些随机的“偷拍”行为往往很难被人发现。记录片中，就有人惊觉，某段偷拍视频，地点就位于自己每天乘坐的广州地铁某号线。

这些偷拍画面，被放在专门的网站上进行公开售卖，网站里还有猥亵、扫楼、强袭女性等视频，甚至还允许用户定制性侵犯短片。

虽然网站的服务器、控制人、运营者皆定位在海外，但大部分“偷拍”视频地点显示为中国内地，且网站近万名付费会员大部分为中国男性，其中有近4000名男性加入了网站会员群，分享性侵女性的经历。

在长达一年的卧底调查中，该网站的幕后主谋“齐叔”（汤卓然），以及网站的协同管理者Noctis Zang（臧新宇）和Lupus Fu（傅垚）浮出水面。后两位曾是乐队The Versus的成员，臧新宇除了是乐队主唱之外，还是《最终幻想》的coser，他在bilibili视频网站上的账号“诺库酱”粉丝数量超万名。

在3月底该账号发出的视频中，臧新宇还曾澄清自己关于“欠钱不还、诽谤中伤、开设黄网”等传言，称自己被“诬陷”开设淫秽网站偷拍女生。

而据臧的前队友晒出的聊天记录和笔记，早在2021年臧便经常性地在扶梯上偷拍女性，发表不当言论并通过此获利。在和朋友傅垚的聊天中，臧新宇曾透露，自己为网站上传超过5000部影片，拿30%的提成，再将剩下的收入转给汤卓然。

图右为臧新宇，图左为傅垚

从纪录片中可以看到，在汤卓然的描述中，网站的日营业额在5000-10000元人民币左右，他手下的团队包括国内拍摄者在内就有15人，产片数量在每月30到100部左右。

网站营业额交易大头主要集中在地铁、公交系列，汤解释：“因为大家天天要上班，都要坐公交、地铁。”

由于网站的服务器藏匿在海外，控制人和运营者都在日本，该事件目前还没有进一步的调查和处理结果。昨天，潮新闻记者尝试输入链接，网站依然可以打开。汤卓然还在海外社交平台转发该纪录片，疑似挑衅。

【2】

对很多女性而言，被偷拍是一生的阴影。

今年4月，女星蒋梦婕裙底视频，在各大网站上传播，截至下架前，有些单条视频的浏览量就超百万。偷拍者勒索蒋梦婕不成，甚至声称要把视频发给各大影视公司和品牌，毁其半生。

再往前，网友@麻瓜魔法商店 发文表示，自己曾因“被偷拍”而中度抑郁，崩溃到以为人生就这么毁了。

一方面是被偷拍者身心重创，甚至放弃生命；另一方面是偷拍者不但很难被发现，即使被抓到，犯罪成本也非常低——轻的当场删除照片，重的也就是行政拘留20天，罚款500元以下。

相比之下，中国香港在3年前就已订立“窥淫罪”——禁止窥淫、偷拍或未经同意发布私密影像等，违者最高可判监禁5年。香港保安局局长邓炳强表示，在立法过程所秉承的原则是通过其向公众发出清晰的讯息，像偷拍这种卑劣的行为会产生严重的后果，从而保护可能的受害人。

在偷拍现象更为泛滥的日韩，今年6月，日本政府宣布将实施新的“反偷窥法”，违法者将面临最高3年的监禁或3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5万元）的罚款；在韩国，对于偷拍与散布他人隐私的行为，将处以5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即使非本人摄制，只要未征得被拍者同意，将摄影内容散布、销售、展示，也将接受同样的处罚，以营利为目的的偷拍，将被处以7年以下有期徒刑或300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17.7万元）以下的罚金。

2023年年初，针对在地铁上猥亵、偷拍女乘客的行为，杭州市公安局公开了行政处罚结果，并将违法者的信息也予以公开，被网友称为“公示色狼”。但对受害女性来说，这样的处罚，威慑力明显还不够。

有网友指出，如今手机市场上的偷拍APP层出不穷，有的看上去是在浏览网站，实际上是在偷拍；有的拍了之后在相册中不会显示，“藏”在专门的应用中；有的甚至可以一键切换系统，防止被人找到。

而BBC纪录片的播出，更让人警觉，这条灰色产业链早已形成，高回报低风险会让更多人铤而走险。

因此，我们与其在有关“指控偷拍和反偷拍”的舆论场上争得面红耳赤，不如想办法落实到法律层面：严打偷拍产业链，严惩偷拍者，尽可能地缓解可能被偷拍者的“安全感焦虑”，或许才能防止更多不幸事件的发生。

另据网友爆料，偷拍网站的幕后主谋汤卓然已离开日本回到广州老家，但该消息未经进一步证实。

陈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