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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报读书会预告 | Z世代们,让我们一起来谈谈王小波

    潮新闻 记者 张瑾华2023-06-07 06:43全网传播量3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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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夏天,你可能与一本书不期而遇,这本书的名字,叫《王小波传》,新近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

    《王小波传》以王小波的人生轨迹为记述主轴,追溯他的童年、少年时代,上山下乡的知青岁月,一直写到重回北京再返校园,及之后留学海外的经历。中间夹忆不少王小波鲜为人知的成长秘辛,与师友交往中引人会心一笑的故事,当然也不会缺少王小波李银河的热切恋曲。

    传记作者房伟显然是个热爱王小波的人,他为寻找一丁点关于王小波的蛛丝马迹,可谓是“上穷碧落下黄泉”,穷尽了一切可以穷尽的人,去了一切可能去的地方。但他并非止于揭秘式的描述,而是如抽丝般地梳理出王小波小说美学中的经验来源和知识来源。他对这个作家的精神世界,对这个作家在当代中的位置及背后的象征性意义,对作家的美学风格,都有极具创见性的理解。《王小波传》大量援引第一手资料,既是帮助读者理解王小波的最佳读物,也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丰富参照。

    “要把生命贡献给人类的事业,绝不做生活的奴隶。”

    “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总够了吧?”

    “以后我要真诚地去做一切事情,我要像笛卡尔一样思辨,像堂吉诃德一样攻击风车。”

    ……

    王小波逝世二十六载,仍熠熠闪烁着独特的热忱、坦荡、才情,并为无数钟情于独立与诗意的人,带来了灵魂的共振和精神的守望。他经历了丰富的人生,始终敢于抛却约束,“游离在主流之外”,并在当代文学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人说,王小波是“彗星般的来去,留下光,留下热”,却也不断被审视、引发争议甚至被曲解。那么,真实的王小波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如何“炼”成?又为什么会成为“神话”?

    如今,你还记得王小波吗?

    更年轻的一代人,可曾阅读过王小波?

    在当下,打开王小波的世界的方式,是否有了改变?

    6月11日(周日)14:30,《王小波传》作者房伟、作家酒徒将做客钱报读书会,在单向空间·杭州乐堤港店,透过采访、回忆、论述等第一手资料视角,聊一聊王小波其人其文,并和王小波的读者们一起追忆那有趣的灵魂与思想的炬火。

    房伟,文学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现代文学馆客座研究员,中国作协会员,第二届紫金文化英才,“青蓝工程”中青年学术带头人。曾于《文学评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等刊发表学术论文一百余篇,也曾于《收获》《当代》《十月》等发表小说数十篇,曾获茅盾新人奖、百花文学奖、紫金山文学奖、汪曾祺文学奖等,有学术著作《九十年代长篇小说宏大叙事研究》等七部,另有长篇小说《英雄时代》《血色莫扎特》《石头城》,小说集《猎舌师》《小陶然》等。现就职于苏州大学文学院。

    酒徒,原名蒙虎,二级作家,内蒙古赤峰市翁牛特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首届网络文学联赛导师。代表作《明》《家园》《烽烟尽处》,《大汉光武》等。

    也许我们可以以王小波的名义,来一次夏日里的同频共振。

    来吧,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谈谈王小波,以及我们真正热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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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抢先读

    《王小波传》书摘

    1977 年,恢复高考的消息,让王家人倍感振奋。王小平、王晨光和王征,同时备战高考。当时,几个人考得都不错,但只有晨光一人考上了北京钢铁学院,据说还是宋华托了一个同事的关系,才被录取;而王征因家庭问题被挡在大学门外,王小平据说是因体检查出了高血压。而王小波对当年高考能否凭借学习成绩考上,还心存疑虑,故此没有参加。这次失利,对兄妹的打击还是很大的,对王方名的打击更大,家里一片愁云惨雾。 

    第二年,也就是1978年,在李银河的鼓励下,王小波报考了一次中央戏剧学院。考试前,李银河专门带着王小波去了舅舅家,让他给小波讲了一通考试注意事项,但小波显然对舅舅讲的革命文艺不太感兴趣。小波的同学赵宁也和他一起报考了,当时的考试较简单,就是两门课程:一门是文艺理论常识,大多是关于延安文艺座谈会、毛泽东文艺思想之类的题目;一门是作文,题目是《旅途中》。初试小波通过得很顺利,赵宁却被刷了下来。复试一关,主考官问小波,最喜欢的剧作家是谁。他回答说是萧伯纳。结果,全场冷场了很长时间。当时,萧伯纳属于较冷僻的作家,远不如经典剧作家知名度高,很多考官也不熟悉。同时,萧伯纳也属于较另类的作家。于是,不久之后,王小波就知道被淘汰了。如果王小波考上中央戏剧学院,进入文学体制,那么,他的为文经历和成就,也许就是另一番样子。 

    这次高考失利,对王小波和李银河的爱情,也是一次考验。它加深了李银河家对他的某些“看法”和“成见”,为此他和李银河还闹了别扭。但王小波顶着压力,很快就转移了考试方向,不再考灵活度高的文科,而是听从了父母的话,改考理工科。好在1978年还有一次高考机会,主要针对老三届的学生。可以说,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将来再考可就难了。因为,当时王小波也已二十六岁,哥哥王小平则快三十岁了,都属于超龄老童生。王方名之所以赞成儿子学理工科,也是出于多年来对政治运动的警惕,总认为文科虽热闹,但也易出问题,想做真学问,牵扯到意识形态也很难做好,不如老老实实读一点技术类学科。王小波的学习异常刻苦。这段时间,他躲在北京郊区木城涧煤矿千军台坑820室,即哥哥王小平的宿舍里发奋苦读,虽不是头悬梁锥刺股,也熬得眼睛通红。他喜欢数学,却没受过完整教育,系统复习也已来不及了,只能凭感觉靠做习题来解决。在艰苦的复习过程中,只有给李银河写信,才能让他苦闷的心情得以舒缓。最后,他终于鲤鱼跳龙门,考上了人民大学1978 级经贸系商品专业。虽不是当时热门的文科生,但也是正经八百的名牌大学的学生了。据教育部公布的数据,1978 年全国高考610万人报考,录取 40.2万人,录取比率不足十分之一,王小波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与此同时,王小平和王征也传来喜讯,两人也双双被大学录取。王小平还一鼓作气,直接考上了中国社科院哲学所的逻辑学专家沈有鼎的研究生。 

    紧接着,王家的现实环境发生了重大转变,不仅因为几个孩子先后考上大学,也因王方名本人的冤案终于得到了平反。20 世纪 70年代中期,王方名曾中风过,一度不良于行。王小芹和丈夫姚锐戈的儿子姚勇出生后,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很多欢乐。幼年的姚勇,长得非常可爱,大家都喜欢他。为方便姚勇学习走路,王方名总是担 心地、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随时佑护之。慈祥之爱心,令人感动。在外孙姚勇的带动下,王方名竟奇迹般恢复了健康,行动坐卧,均如常人。1978年秋,王方名的案子有了转机,借纠正冤假错案的东风,经过李新等人多方奔走,钱俊瑞、安子文分别签字同意撤销当年的批示。1980 年春,经中组部研究,终于顺利撤销了当年“阶级异己分子”的帽子,并恢复党籍。但是,距 1952 年被错误开除党籍,已过去了二十八年,漫长岁月中积累下来的学术笔记和资料,也都在“文革”中被抄没或付之一炬,一个人最好的时间,都被消耗在了恐怖而辛酸的岁月里。王方名有很多野心勃勃的学术计划,比如,他想写一本《人类思维史》,着重谈谈形象思维的形式问题,但精力和资料等客观条件都不能允许他再完成主观愿望。于是,他陷入了精神的矛盾和恐慌之中。助手和他闹翻了,王小平本来同意父亲的很多观点,但最后也不支持他了。“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这是王方名晚年用以自况的伤感诗句。他晚年的行动变得难以捉摸,有时通宵写作,有时变得迟钝,有时心血来潮、随性情而动。一次,他甚至一声不响地去四川看望在当地大学教书的弟弟。 

    1985 年9月3日,人民大会堂召开盛大的纪念抗战胜利四十周年活动,并向全国电视直播。在家中,王方名靠着被子,在观看电视的时候,溘然长逝。当时家里没有其他人,孩子们都不在,宋华也去人民大会堂开会了,无人知晓王方名生命最后一刻的感受。是为青年热血抗战的往昔自豪?还是研究学术壮志未酬的遗憾?那个从四川渠县出走的热血青年、火药原料商的逆子,在梦中是否回到了那条坎坷却充满激情的出川之路?那些艰难险阻,那些欢歌笑语,只有飘荡在抗战胜利纪念日的隆隆礼乐之中,才能告慰一生的诸般滋味。直到他去世八年后,他的学术著作《逻辑探索——王方 名学术论文选》,才在各方人士帮助下,由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早年投奔革命,中年步入学术,晚年落寞,王方名的一生犹如一出热闹多彩的戏剧。一代学人,一生经历,足以让后辈品味、怀念和思索。

    1978年9月,王小波进入人民大学贸易经济系商品学专业学习。当时,人民大学刚处于恢复期(“文革”期间人民大学曾一度 停办),很多校舍都被外单位占据。在入学教育中,系领导就指着 被解放军二炮部队占据的教学楼“痛说家史”,学校南部也被外单 位占领,被很多老师称为“南部四岛”。学校的伙食也不好,朋友来了,只有出去吃饭。当时,贸易经济系和经济信息系是人大仅有的两个理科专业。贸易经济系数理化和生物课都有,而经济信息系 则开设了数学和计算机课程。1950 年,为配合国家建设方针,人大 有针对性地设置了八大系:经济系、经济计划系、财政信用系、工厂管理系、合作系、贸易系、法律系、外交系。商品学专业的前身,可以一直追溯到合作系,为其中的一个教研组。1978 年,商品学“试招生”(一直延续到 2004 年这一专业被取消),只招理工科学生,毕业时授予管理学学士学位。就当时的教学安排而言,商品学在人文社科气息浓厚的人大,显得十分“另类”。大三之后,再细分专业,王小波选择了食品商品学专业。78 级人民大学贸易经济系 有三十二人,中途有一人退学。除了两个湖南人,一个广东人,全都来自北京。当时全班有大约三分之一“老三届”的学生,另有一些低于“老三届”的插队知青,还有部分 78 级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很多同学来自知识分子家庭。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平素邋遢的王小 波,居然在大学一年级当选为班里的生活委员,负责收集班里同学们的粮票和钱,再兑换成学校的饭票。 

    大学时期是王小波最平静、充实的岁月。他的爱情也终于开花结果。当时李银河住在阜外大街建委宿舍,王小波先是住在西单大木仓教育部大院家里,上学后一直住校。两个人一般周末见面,常去郊区的公园散步、聊天。王小波刚上大学的时候,李银河家依然不同意她和小波的关系,两家关系也很紧张。有一次,王小波甚至听说,李银河家里的人,要给他父母写信阻止两人的关系,他甚至想把这信抄写成大字报,请路人评理。这些问题给王小波带来了很多困扰和痛苦,李银河歉意地说:“你是我的天堂,可我是你的地 狱 。” 

    但爱情暂时战胜了一切。热恋中的王小波和李银河,一个星期不见面就感“如隔三秋”。他们之间的通信,更是缠绵悱恻。李银河对王小波寄予厚望,她坚信王小波能取得巨大成功,她坚信他能拿出无愧于人类智慧也无愧于自己的东西,因为王小波有一种十足可贵的品质,就是“真”。李银河甚至在信中说:“我们不要大人。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不论现在和将来,让我们把他们抛开,我们只是两个人,不是两家人,我们是两个在宇宙中游荡的灵魂,我们不愿孤独,走到一起来,别人与我们无关......”在李银河的坚持下,家里人也只有无奈妥协。李银河高兴地说:“家里似乎改变了什么方针,谁都不当面追问我去哪儿了,妈妈也不那么气急败坏的了。我们手拉着手,继续往前走吧!”坚守的爱情终于赢得了胜利和尊重。 1980 年 1 月 11 日 ,王小波和李银河领了结婚证。他们没举办婚礼,也没拍结婚照,只是两家人各自请了一桌饭,算是庆祝。双方的很多好友都不知这个事情,只是后来王小波原在街道厂里的同事们知道了,给他们送过礼物。王小波当时还是大二的学生,人民大学规定,大学期间不准结婚,所以他们的婚姻属秘密状态,连结婚证明,都是王小波找原来的街道工厂给开的。王小波为人简朴,很少给李银河买东西,只有一次花了 5元钱买了顶纯毛帽子,算是生日礼物。 

    谈恋爱阶段,王小波和李银河的爱情,就显现了有别于常人的状态。一般中国人的爱情是为了结婚、生子,过日常的生活,而王小波和李银河,因为心智和气质的相互吸引走到一起,他们是情侣,也是心灵和事业相互沟通、共鸣和支持的知己。两人在恋爱的时候,就下决心献身于各自的事业,过高贵的精神生活,绝不为虚假的模式所束缚:“愿我们的生命力永远旺盛,愿这永恒的痛苦常常来到我们心中,永远燃烧我们,刺痛我们。”李银河崇拜梭罗和伊壁鸠鲁,认为婚恋一是要保持身体舒适,二是要保持精神愉悦。当时,这种婚恋状态在中国知识分子中也是很少的。李银河在给王小波的信中还说:“我很愿意和你在一起,但是自由地和你在一起,你也保留你的自由权利吧。我看报看参考,越来越感到海誓山盟的时代过去了。如果没有感情我们就分离,我坚持这一点,不过我们可以约好互相安慰的义务......”王小波也基本同意这种观点:“海誓山盟有什么用?我要的不就是我爱了人家人家也爱我吗?......你愿意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随你吧。” 

    两人婚后商议不要孩子。李银河讨厌中国传统文化中对女性的角色定位。比起日常家务、相夫教子,她更喜欢追求个性独立和精神世界的完整。据王小平在回忆录中记载,结婚以后,他们的日常生活一团糟,但俩人自得其乐,不以为苦。李银河搞学术的时候,甚至一连好几天靠吃几块饼干度日。有一次,王小平到他们的家中,发现一个喝水的杯子,居然被黏在了茶几上,拿都拿不下来。 李银河说:“报上的那篇文章则是说‘媳妇’(我真恨透了这个词)如何爱干家务事,把一家大大小小、哥哥妹妹之类照顾得多么周到。我觉得真要命,真讨厌得要命。这真是亵渎。难道一切美好的诗一样的东西都非淹在这些粪便里面吗?” 李银河聪慧倔强,却单纯热情,崇尚个性,有强烈学术进取心。王小波外表随意洒脱,沉默寡言,但内心敏感多情,善良正直,鄙视庸人生活,崇尚自由宽容。李银河能给王小波勇气和自信,而王小波也能给李银河以爱和智慧的精神交流。两人的关系有些柏拉图意味,他们拒绝世俗生活——尽管,他们不可避免地身处世俗之中。 


    王小波后来虽然成了作家,但他和很多大学时代好友一直关系密切。比如,老班长郑英良,是班上年龄最大的,他后来做了人民大学副校长,与王小波一直很亲密。而在加拿大的钟明、在日本的李奇志,在王小波去世后,也都写了悼念文章。班上年龄最小的同学阎景明,毕业后去了美国。王小波去世一年后,弟弟王晨光在底特律被黑人刺死,阎景明天天开车来帮忙治丧、慰问。而说到关系最好的,还是和他一个班、一个宿舍的刘晓阳。“脸色黑黄,嘴唇 发紫,上身颇长。坐在凳子上,比他身旁的班长高出一大截”,刘 晓阳在回忆文章中写道。王小波和刘晓阳的一位插队知青同名,所以,第一次点名的时候,刘晓阳就注意到了王小波。当时,刘晓阳坐最后一排,王小波和班长郑英良坐在中间课桌的倒数第二排。刘 晓阳对王小波第一印象不好,总感觉有些“口里口外,刀子板带” 的凶徒味道。下课后,两人一起抽了一次烟,刘晓阳这才发现,王小波在生人面前很腼腆。以后两人就彼此熟稔起来,两人都爱诙谐,爱读书,不多久,就混成了好友。散文《盛装舞步》中,王小波略带调侃地回忆了大学期间,他和刘晓阳的友谊。两个“高大粗壮”的北京爷们儿,手臂挽着手臂在校园遛弯,还学马术比赛的样子跳踢踏舞,同时高谈阔论着哲学、文学、数学和物理等学问,旁若无人,时不时爆发出欢笑,令行人侧目,还差点被承受力脆弱的同学,误解为赶时髦的“好基友”。 

    大学期间,王小波着迷于知识带给他的快乐,却依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王小波还是不修边幅:冬天总裹着一件褪色军大衣,夏天则赤脚趿拉着拖鞋。他不太看重分数,除了上课,就喜欢聊天,看各类闲书。到了期末,才突击应付考试,却每每能有 惊无险地过关。有一次,物理化学考试前一天,王小波拿傅献彩编 的教科书《物理化学》回家去读,刘晓阳看那书还很新,就担心地 问是否能来得及。谁知道,第二天,王小波就把书拿回来了,全都认真读完了,只是书被读得卷了起来,像黑黑的海带。王小波不喜 欢商品专业,但这样的选择也无可奈何。他最讨厌洗试管、烧杯, 还有漏斗等瓶瓶罐罐。而当时实验课管理很严,洗不干净,实验做不成,就不能及格。王小波从小喜欢鼓捣东西,但动手能力不如哥哥和弟弟,然而他的鼻子很灵,一闻就知道食物的好坏。这样他们 上“八大名酒”的品酒课程时,算对了他的路子。当时实验室在人大现在的西北门一带,是一间宽敞的平房,里面的设备以化学方面的居多。做毕业论文的萃取实验时,粗心大意的王小波竟“漏掉了五大瓶氯仿(麻醉剂)”,肺活量大的他浑然没事,只稍稍有点头晕,而搭档们却都受不了,就给了王小波一个“实验室人民公敌”的外号。其实,刚入校体检时,王小波就震惊了学校,由于小时候 身体不好,他有扁平足、漏斗胸,但偏偏肺活量惊人,遥遥领先于 同学们。 

    正是大学期间,王小波的阅读面不断变深、变广。他像一条贪婪的大鱼,任意而强悍地遨游在知识的海洋。在学科专门化、学者专家化的今天的大学校园,很少会遇到像王小波这样“兼通文理”的杂家了,而放眼整个新时期以来文学家的知识背景,也很少有像王小波这样脱离纯粹文学背景的。正是这种杂学旁收、文理兼顾的 学养,不为功利、只为兴趣的读书取向,才使得王小波的小说既深 刻反映了时代,又有一种超越于时代之上的“文艺复兴式”的大气 魄。他的小说《茫茫黑夜漫游》中有一段话,可以视为对这段读书岁月的追述: 

    我年轻的时候,喜欢科学、艺术,甚至还有哲学,上大一 时,读着微积分,看着大三的实变函数论,晚上在宿舍里和人讨论理论物理,同时还写小说。虽然哪样也谈不上精通,但我 觉得研究这些问题很过瘾。我觉得每种人类的事业都是我的事业,我要为每种事业而癫狂——这种想法不能说是正常的,但也不是前无古人。古希腊的人就是这么想问题。 

    1978年 9月入学后,王小波、刘晓阳、刘继杰、郑英良等六位 同学,住在人大东风学生宿舍 2 号楼(如今该楼已拆除,原址改建 成商业会所)的 235 号房间,房间里几个大书架,满满地都放了书籍。几个人常抽烟、喝酒、彻夜讨论各种学问,过的可谓是“谈笑 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高品质精神生活。王小波后来引以为经典的奥威尔的《1984》、赫胥黎的《奇妙的新世界》,就是大学时期从刘晓阳所买的外文出版社的内部资料中第一次看到的。文学方面, 王小波阅读了大量当代西方文学家的作品,如麦尔维尔的《白鲸》、 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聚斯金德的《香水》、杜拉斯的《情人》、 图尼埃尔的《少女与死》、迪伦马特的《法官与刽子手》、卡尔维诺的《分成两半的子爵》等,这些作品成为王小波日后创作的重要 思想和文学资源。科学家写的书,王小波也爱看。商务印书馆曾出 版过一套科学家杂谈,如马克斯·玻恩的《我这一代的物理学》、 冯·诺依曼的《计算机和人脑》、赖欣巴哈的《科学哲学的兴起》 等,印数有限,非常难收集,刘晓阳曾费了很大心力搜集一套,王小波认真读完后,认为科学家写的人文哲学的书非常难得且可贵。 他在《丑小鸭》上发表了小说《地久天长》(1982 年第 7 期),并在《读书》上发表了《老人与海》的书评(1981 年第 1 期),算是开始涉足文坛。20 世纪 80 年代日渐开放的风气,也让李银河兴奋不已。 她高兴地对王小波说:“中国解放的步子终于迈起来了。你可以好好写、放开写了,再也不用去写那种像受了阉割一样的 ××× 式的东西了,不用担心碰壁了。我们所热爱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可以告诉人们 了 。” 

    当然,这一时期的王小波,思想和艺术还都谈不上成熟。大学期间,数学老师朱光贵先生对王小波的影响也很大。王小波在《思维的乐趣》里,特意提到:“我在大学里遇到了把知识当成幸福来传播的数学教师,他使学习数学变成了一种乐趣。我遇到了启迪我智慧的人。”这种单纯的对知识的热爱,是一种对知识本源的价值意义的尊重。朱先生毕业于北大物理系,却在空军航校教了半辈子的 高等数学。朱老师讲课,常常超出教学大纲的范畴,他见识高远,讲解细致精妙。而他对科学的热爱,更令人感动,虽然后来从事数 学的教学和研究,搞不成物理学了,但朱老师抱着热爱的态度,还在《潜科学》上发表了与“相对论”相关的论文。朱老师这种不计利害、以“知识为乐趣”的精神,让王小波非常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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