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坤谈《神圣婚姻》：学习生活学习爱

“今天西湖特别美，天青色等烟雨，我在这里等你。西湖边游人如织，断桥断魂。大家一直关注着我的写作，非常感动。”5月13日，“以爱之名——走进《神圣婚姻》”新书分享会在西子湖畔宝石山腰纯真年代书吧举行。

作家，文学博士徐坤携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神圣婚姻》做客钱报读书会，与嘉宾、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院长、文学评论家洪治纲，《西湖》杂志主编、小说家吴玄，文学博士、浙江财经大学人文学院教授荆亚平一起对谈，与会专家以《神圣婚姻》为切入点进行深入对谈，思考探讨当下女性在爱情、婚姻、人生道路上的成长蜕变，聊 “学习生活，学习爱”这一话题。 

新时代新故事

变动不居的世界中，找到不变

《神圣婚姻》是徐坤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是一部回答情感与婚姻的时代之问、伦理之问和价值之问的作品，展示了时代价值观念中变革的人生和不变的真谛，表达了任时代风云激荡、婚姻依然神圣的理念。

小说从六段情感里呈现时代风雷下的人生抉择，有准备结婚的年轻情侣因买房分手，有夫妻因孩子买房“假离婚”，有相处苦闷的伴侣转身去基层开始新的生活。海归青年、来京“外乡人”、城市高知、挂职干部……各类人物轮番上场，演绎出当今的社会万象。人物形象刻画有力，故事感人至深。

分享会上，徐坤谈创作心路历程：“是一个新时代的新故事。2016，2017年的时候，北京购房限制外地人没法买房了，一对爱人，男孩考到北京来了，想买房没有指标怎么办，这也是我们家的一个真实事情。我就构想了一部小说，我的设定在铁岭，人们身上带有小市民阶层的市民气。购房没有指标，男孩妈妈假离婚，找了个北京老炮买假结婚，求得一个购房指标。这就引得炸营了，引起男孩和结婚对象程田田双方背后的家庭冲突，对传统家庭来说，怎么可以这样呢？一群人要恪守传统价值观念，认为这是不对的，婚姻是神圣的，不光是法律缔结的约期，还是一个道德的忠诚，两人就崩了，小说就开始了。男孩假离婚的妈妈怎么样了？女孩怎么成长？顺着这个成长下去，这是一个新时代的故事。”

谈及小说想要表达的主旨，徐坤体恤笔下的人物：“在变动不居的世界当中，找到不变。”“知识分子萨志山找到自我价值，牺牲在扶贫前线。程田田，于凤仙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有一群人不管滚滚红尘世界巨变，始终恪守传统优秀价值观不变，带头大哥孔令健保有初心，领着宇宙文化与数字经济研究所里面的知识分子一直向前，写变化中的不变。我想说，第一，婚姻是神圣的，那些磕绊不美好，看似解构婚姻，就像李敬泽评《西游记》，唐僧四人西天取经，走的为什么不是云路而是本路？必须经过九九八十一难，遍尝人生荆棘针毡，才取得真正的经。《神圣婚姻》也是经历那么多坎坷挫折牺牲，留取的真情真心，才是最珍贵美好的，在坎坷中求取神圣，打妖怪中找到正经。”

从反讽到抒情

不变的是女性立场和意识

“暌违十年，徐坤归来”，作为一位现当代文学女性主义文学研究者，荆亚平关注徐坤90年代以来的作品脉络，从知名中篇《先锋》《狗日的足球》，长篇小说《春天的二十二个晚上》以来，徐坤获得“女王朔，女钱钟书”的称谓，不变的是“以优越的智者眼光俯视的视野姿态描写生活”。然后回到世俗生活当中，以肉身拥抱，写《神圣婚姻》爱情婚姻和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写作再出发，写出了非常不一样的又一个故事。由婚姻写到北京故事，背后是中国故事，非常广阔的天地宇宙开阔的眼界。”“现在是个数字时代，面临很大挑战，徐坤一直紧跟这个时代，写的婚姻故事，但又远远超越婚姻范畴。”

文学评论家洪治纲从小说中的关系、作品的主线、反讽的意味几个方面谈起：“小说严格意义就是一个关系的叙述，写到一个人内心构成一个关系冲突，冲突过程中形成一种张力，张力推动故事发展。但这个关系不是一个简单敌对或友情，而是很复杂的关系纠结。为什么强调关系，关系背后就是人物角色。”“小说关系当中，人物关系怎么渗透，非常重要，《神圣婚姻》很有趣的现象，是刚才同学朗读开头部分‘多少年以后，程田田想起……’程田田进入视角，很简单的男女关系背后，渗透两个家庭关系，马上渗透北京市得社会关系，购房政策变化，是一个很小的关系渗透着家庭，社会。关系背后是角色，角色背后是身份，身份背后是伦理，通过人物慢慢渗透这个关系。”

关于婚姻和情感背后的社会变化，家庭和社会构成的对两个年轻人婚姻的肢解，洪治纲谈作品中作家对新时代女性的关注关怀，社会巨变的关注：“强大的社会意志对普通个体的左右，碾压。人物关系外是职场关系，毛榛的宇宙文化与数字研究所机构变革，新时代事业单位到企业转变的关系变化。小说你说看起来以婚姻为主体，六七对主人公里面，大部分一地鸡毛的婚姻，是支离破碎的。整个小说里面的关系，一个关键词，破碎。所有稳定的东西都在这个时代都变得易碎，这个破碎不是关系本身，而是关系背后伦理观念的破碎，这些破碎意味着时代什么东西？两代人一地鸡毛式的婚姻，情感，导致各种各样的破碎，关系，没有特别大的冲突，但日常内部交往各种观念冲突在不断翻涌，各种复杂的伦理人性社会的现象，职场情感婚姻的关系，挺复杂，徐坤作为一个优秀小说家从容把握。”

“这部小说严格意义上没有一个贯穿到底的主线。”洪治纲说：“毛榛只是一个纽带型的人物，把程田田两个家庭婚姻、宇宙文化、职场结合起来的一个串线，这个小说主线是什么？是一个价值或曰观念主线，如何维护我们纯正的情感，维护我们纯正的婚姻？如何维护我们纯正的道德感？英国小说家里维斯讲伟大的传统，一个优秀的小说家要有一个非常纯正的道德感，每一个小说家要叙述的时候，一定要有个一个隐含作者，代表一个道德价值立场。托尔斯泰也说到隐含作者自我想象的建构。这部小说的价值主线聚焦女性在当代社会终婚姻情感事业中，在这个时代的一个自我的挣扎和抗争。”

洪治纲以男性视角强调阅读时站在女性立场的意识：“程田田，毛榛，于凤仙也挺可怜的，每个女性严格意义都不在活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而是在活婚姻，这个女性是利他性地活着，也是最后顾微微看着吕蓓蓓的崩溃，包括毛榛看到前夫陈米松和新的夫人，她也会崩溃，这里面几乎所有女的都多多少少面对破碎，崩溃，说明作家对女性命运不自觉抗争的一个关注，表达了这个小说描述婚姻在特殊社会历史语境中处境的一个关怀。”

洪治纲还着重探讨了徐坤这部小说中的反讽意味：“反讽分为语言反讽、情境反讽、戏剧反讽，语言和情境经常揉在一块的，说徐坤是女王朔，跟王朔还是很不一样的， 其实严格意义上是消解社会上不正经的东西，解剖刀一样剖析各种社会问题，。早期小说《狗日的足球》是一个戏剧性反讽，人物沉浸在一个庄严的东西当中，得出一个荒诞性的东西。但我又不敢说《神圣婚姻》延续了反讽，只说徐坤在《神圣婚姻》当中建构的是一个意义，看出生活的韧性，语言确确实实是徐坤式的语言，流行语，时代的时尚的古典的语言，都在叙述中保持高度流畅，每个人心中都怀着执着的希望，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程田田如此漫长的爱情长跑，跑去支教又看到希望又活了，包括于凤仙又活过来了，每个人都有一个微弱的希望。叙述节奏快，带着东北二人转的一种飞扬。语言的抒情背后又是耐人寻味的反讽的语调和情感，动不动来古典诗词，恰到好处进入一种新的语境。樊梨花就是挺重要的反讽角色，自己婚姻失败很多年，控制下一代婚姻条条是道，那么复杂的关系。亦庄亦谐里面表达对生活的一个什么看法，这是小说的丰富性，总之，每个人都在努力练习生活练习爱，不容易，做打不死的小强。” 

作家黄咏梅。

时代变迁下

女性更要求取幸福和美好

荆亚平也提及了反讽，读出了徐坤小说致敬王蒙《青春万岁》，称赞其思想价值：“延续了早年反讽戏谑的语言风格，到了更加抒情的。思想价值情感伤，婚姻是破碎的，但没有走向绝望，还是相信这一点，主人公们虽然经历了那么多婚姻不幸，但依然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这个小说很振奋，未来值得一过，是美好的，向王蒙老师《青春万岁》致敬，永远不竭的理想主义，婚姻背景故事中国故事结合起来，小说气象非常阔大。2023年了，经历婚姻之后的成长，如何学习生活学习爱，为人们提供一个非常有益的角度，引导我们生活当中如何面对可能的情感的经验上的创伤。”

《西湖》杂志主编、小说家吴玄则从徐坤早期作品《狗日的足球》，谈起徐坤二十年创作变化，认为徐坤从戏谑走向慈悲：“《狗日的足球》是激烈的作为一个青年小说家的叙事，到鲁奖小说《厨房》变成温柔的小妇人，中篇《白话》描写一位搞笑博士下乡的不适应，东北叙事。时隔多年，《神圣婚姻》以很不神圣的方式开始的，假离婚弄假成真，于凤仙还跟老炮结婚了，整个思维方式是东北的正正邪邪，戏谑。小说里的每个人物都试图跟这个时代建立一种关系，跟早期作品不一样，每一个人都有信念理想，要走向星辰大海宇宙。‘练习生活练习爱’可作为小说关键词，人物都是一个不断成长的过程。处理方式上心怀慈悲，每个人物结尾都蛮好，有希望，徐坤人到中年慈悲为怀了，是一部充满慈悲感的小说。”

小说家黄咏梅盛赞《神圣婚姻》中的女性希望之歌：“一般我们写小说就是写悲剧崩溃破碎，打破有价值的东西，但是把有价值的东西又捡起来了，许多人不断打破，但还没有很好把有价值的东西捡起来给读者看。《神圣婚姻》寄望年轻人练习生活练习爱，人生确实不如意，婚姻一声叹息，但还要有信念，心存希望之光，没什么大不了的。徐坤准确抓住时代变迁下典型性的东西，不仅仅她的年代，还有年轻人对婚姻爱情的看法变化。”

徐坤回应道：“《狗日的足球》写于1996，1997，那时我三十一岁，三十二岁，到现在57、58岁的时候写《神圣婚姻》，看当年的自己，像看下一代一样，是中年遍历人生之后的心态，婚姻爱情这事太小了。要走出来海阔天空，世界那么大，内心强大之后没有什么事。女性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都不知道永远拎着情感的垃圾上路，不能割舍，但崩溃之后自我救赎，在更广阔的空间里面找到自己的价值，向前走，人生就应该这样向前走，不要往后看。很慈悲很善良，内心永远充满希望之歌，才能活下去，女人怎么活，崩溃之后不活了吗？痛苦之后继续往前走。人生的漫长季节当中，不断向前，不要回头，求取自己的幸福和美好。”

张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