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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报

    千年古村,以“义”扬

    潮新闻 谢占强2023-03-31 12:30全网传播量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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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溇港看湖上日出须夏日,日出方位东偏北。

    三十六溇义皋居中,其东北方向有相望的洞庭东西山,夏天太阳就从两山间升起。

    偶尔起兴早起,车子沿滨湖大道往义皋走,天光逐渐放亮,东方由淡青慢慢趋于橘红,颜色由浅到深。走到义皋湖边,已是满空霞色红於锦,朝阳光中见远山了。湖边的夜潮地里早就有义皋勤劳的菜农在劳作了,这是义皋人千百年来养成的习惯。

    满空霞色红於锦

    义皋亦称义高,最早见载于南宋的嘉泰《吴兴志》:“兴善院在县东北二十七里湖上义高村,钱氏建,号善庆院。”

    明代的《弘治府志》《万历府志》都记载为义高,崇祯《乌程县志》载溇称义高,桥称义皋,清代志书都是义高义皋并用通用。

    村南的常胜塘桥东侧有一幅嵌字联:“王路聿新遵礼义,君波无限及江皋。”这里的“皋” 字用的是本义,江皋就是水边的高地。“皋”亦通“高”,同治《湖州府志》记载南高桥亦作南皋桥。皋也是姓,晋吴兴太守张玄之撰写的《吴兴山墟名》载:“汉平帝元始二年(公元2年),吴人皋伯通筑塘,以障太湖”。皋伯通所筑的长兴皋塘是太湖有障水岸堤的起始,湖州太湖边有很多带皋字的地名,长兴洪桥有东皋桥,白雀有南皋桥、北皋桥,都跟纪念皋伯通有关。

    义皋因“溇”成,溇取“皋”名,皋以“义”扬。对于“义” 的涵义,村中的两座石拱桥的楹联都有表述,尚义桥有“民有淳风庆义里”,常胜塘桥有“王路聿新遵礼义”,义皋百姓祟礼尚义而“民有淳风”。

    治理太湖开挖纵溇横塘都需要组织,要舍小家为大家,这是大义。太湖风急浪高,商民于湖中往来易有“倾覆之患”,救助落水者是溇港百姓的传统,这是善义。溇港百姓供奉的神灵,赈灾放粮的金总管,驱逐蝗虫的刘猛将,乐善好施,勇救他人的徐大将军……无不体现一个“义”字。

    常胜塘桥

    溇港的成型跟吴越国在太湖边的军事存在以及“撩浅军”的设置有关。《吴越备史》详细记载了公元915年钱元瓘利用太湖南岸港汊优势以少胜多的一次战役。滨湖高地在当时是一条能守能攻的水上防线,为了方便吴越大规模战舰水军的进出,钱氏时在新淤积出的滨湖沉积带上大规模挑挖河港,整齐划一的溇港就在这个过程中形成了。

    清王凤生的《浙西水利考》中分析指出:“自吴越天宝八年(915),置都水营田使,募卒为部,号撩浅军。……凡七八千人,专为田事,治湖筑堤,居民遇旱则运水种田,涝则引水出田,即湖溇所由始。”

    撩浅军的设立和吴越国以少胜多的战事发生在同一年,即公元915年。吴越出于军事上的需要在新淤涨出的湖滨沿线开挖溇港,加速了太湖南岸纵溇横塘水利格局的定型,奠定了“苏湖熟天下足”的基石。

    义皋古水利地图,选自清代《浙西水利考》

    太湖近在咫尺,但义皋人并不靠打渔为生,老街有店,那也只是少数人的活计,村民主要依靠土地为生。到南宋末年,滨湖高地成为湖州农田集中的区域之一,较少受洪涝之灾,更适宜耕作。民国时期的调查发现溇港区的湖田因为地势较高,土地利用形式与南部低乡不同,主要以植稻、种桑、蔬菜种为主。

    1950年代《嘉兴地区土壤志》称滨湖土壤为湖松土,“湖堤以北,回潮现象比较明显,土地很湿润。质地为细砂质,离太湖育远,质地愈细。由于透水性好,所以雨停路干,道路不会泥泞。表土疏松,生活好做。潮时不粘,干时一捏就散。施肥上力快,省肥,这是湖松土最大的优点……此外种桑树,生长也很好,桑树根扎得深,长得快,产量高。”

    蚕桑生产长期在义皋的经济收入方面占第一位,历史上蚕饲养量也非常大。清高铨的《吴兴蚕书》记述湖地宜丝好水中就有“乌程县太湖溇港”之水。义皋保存至今的大茧站,见证了溇港区蚕桑业的兴旺发达。现在村里在茧站建起了溇港文化博物馆。

    湖松土、夜潮地最适宜种植各类蔬菜,《土壤志》指出:“本土组(湖松土)土质疏松、肥沃,大多数旱作物都生长很好,最适宜种植萝卜、蔬菜、百合、山药、马铃薯,以地下块茎作物最好。”因此,蔬菜种植是溇港人最悠久的生产传统。湖松土早在南宋时期就已经有大面积的发育。

    义皋溇港人家

    《嘉泰吴兴志》中引《旧编》言太湖边的地适宜种植葱、姜等作物。百合是溇港著名的特产,万历《湖州府志》就有记载,太湖百合以“卷丹”为主要品种,主要产于太湖沿岸夜潮地。太湖水稻种植代代传承,形成了丰富特有的生活方式、风俗习惯和信仰。每年的七夕节,义皋都要举办“青苗会”,田里插五彩三角纸旗,称作“猛将令箭”,表示猛将下令驱除害虫,这是纯朴善良的稻农们敬畏大自然,期望风调雨顺和上天保佑五谷丰登的祈祷活动。

    现在的义皋村里有两条溇,义皋溇和陈溇。陈溇上有民国25年重建的塘桥,单孔石拱桥,桥型精致玲珑。

    南侧桥联:“村苕竹泽,虹影卧波;塘跨苏湖,鱼梁压渡。”北侧桥联:“北达苏常帆影远;南来苕霅水光清。”撰联人视野开阔,气势大度,写出了溇港跨苏湖的独特地理位置和北达南来的便捷水上交通。正是依赖这个优势,溇港区历来商业集市繁荣。

    集市以溇港上主要石桥为中心,胡溇的述中桥、大钱的普安桥……都有典型的桥头市场。义皋的集市以尚义桥为中心,小平桥为辅,辐射形成四条老街,有鱼行、茶馆、布店,杂货店、理发店等。

    太湖水产资源丰富,盛产白鱼、银鱼和白虾,于是,义皋的“舟中市”、“水市”应运而生,每天凌晨5点左右,太湖渔船纷纷在此停靠交易,下午3点左右渔船再次交易。东西山的果农,也来这里易货交易,初夏的枇杷李子,深秋的洞庭柑橘。而来自南边菱湖的养殖渔民,来太湖扒螺蛳也在此中转休息……

    横塘运量河

    晚清的中东部诸溇获得了特殊的商机。光绪《乌程县志》记载:“自苏城失守,东北商船南来多由杨钱吴等溇交易,钱溇尤盛,庐舍增平时三之一,圜阓增四之三,一如镇市。”太平天国时期,苏州湖州经年累月的激烈战事,严重影响了输送上海出口的丝绸交易等,因此交易转移到湖滨诸溇集市。战乱平定后,交易规模缩减,但溇市交易一直延续至清末民国。这种经济地位的变化导致了整个溇港格局的变化,溇港管理中心东移。

    同治十一年(1872)知府杨荣绪把大钱的巡检司移驻到了陈溇。曾任苏州知府的吴云和溇港乡绅徐有珂在陈溇创建五湖书院,还共同倡议重浚溇港,那时候的陈溇五湖书院一时间名宦邑绅云集,书院成了重浚溇港议事厅和指挥部。民国20年(1931),吴兴县设置义皋镇。

    陈溇塘桥桥额桥联有落款:镇长李三寿题。解放初,以义皋为中心建有义皋乡。1956年,义皋、东桥两乡与漾西、常乐两乡的北半部合并为义皋乡,管辖范围覆盖了整个湖滨溇区。1961年建太湖公社,义皋依旧是公社驻地,直至70年代驻地迁至幻溇。

    滨湖溇区平均840米就有一南北向的纵溇,北塘河和太湖间还有数量不等的东西向小横塘联通诸溇港,这些横塘有些穿行在村庄间,满足居民生活用水,有些穿行田间地头,解决生产灌溉需求,老百姓傍河而居,沿着纵溇横塘形成聚落。

    修缮一新的义皋

    滨湖高地宽窄不一,以义皋陈溇为界,以西较宽,以东较窄。村落布局的延展方向,义皋和陈溇以东的钱溇、蒋溇、伍浦、濮溇等,民居分布在横塘的南北两岸,东西向延展长达800-100米,但村落南北最宽处则不过200-300米。义皋往西,义皋、谢溇、许溇、东西金溇、潘溇等,民居大多分布在溇港的东西两岸,南北向延展长达800-100米,而村落东西最宽处则不过200-300米。

    沿纵溇南北向布局的村落就像一条条游向太湖的鳊鱼,朝向东北的入湖口像是鱼翘起的嘴巴,闸门我们不妨称之为鱼眼,细长的溇港是鱼的主脊椎骨,东西向的横塘和街巷就好比是鱼两边的肋骨。

    义皋是典型的鱼型村落,义皋的小横塘很多,从村北到村南多达五道。第一道横塘在朱家庙自然村前,俗称北运粮河,一直延伸到东边的塘北自然村前;第二道是尚义桥北侧,范家大厅前,俗称南运粮河;第三道在兴善寺和李家浒自然村前;第四道在寺前自然村前;第五道是常胜塘桥下,往东延伸到大片的田地间,用于灌溉的意图很明显。

    尚义桥南侧的桥联,“大泽南来,万里康庄同利涉;春波北至,千秋浩淼永安澜”,对仗工整,气势足,寓意好。

    尚义桥连结义皋老街,老街保留尚好,东西走向,花岗岩条石铺筑,街两旁的店面旧貌尚存。沿河太湖石的河埠、驳岸保存较好,街面部分石板仍存,相传的水市就在这里。登桥眺望,只见绿树掩映村庄,太湖就安静地呆在几百米外。

    尚义桥

    义皋是农耕与商业并存的古村落,带来民居类型的多样化。坐落在义皋溇的东侧“范家大厅”是典型的苏派建筑,建筑坐北朝南,由砖雕门楼、天井、大厅和两进楼屋组成,目前已公布为市级文保单位,范家经商发家,先祖来自苏州。

    尚义桥西老街南侧,沿河的李家是“后店前宅”格局,而对面街北的周家则是“前店后宅”,因地制宜由此可见。义皋村北的朱家庙自然村分布在义皋溇的北段两侧,并沿北运粮河走向自然分布,因北运粮河与义皋溇交叉而形成了东西两个区块。

    西区的朱家老宅有九开间平屋带着长长的廊檐。东区块保存着朱家庙、古朴树和众多朱姓古民居,这些民居虽不华丽,反映着太湖边老百姓恬静朴素的生活状态。  

    义皋范家厅砖雕门楼

    义皋村南的兴善寺从吴越国建院至今已经1000多年了,屡毁屡建,每年七月七祈求丰收的青苗会还是从这里出发,各自然村接力环绕着义皋走上一圈。庙会年复一年的延续着,但变化还是悄然地发生着,如让总管老爷坐上了电动三轮车巡游也算是一种新创意,再如庙会上祈祷的内容,由“田蚕茂盛”慢慢地变成了“生意兴隆”了,背后反映的是产业结构的变化,生活状态的变迁,但祈愿美好生活的初心和初衷并没有改变。

    今天的义皋因为保留着比较完整的溇港格局,不仅入选了中国传统村落,而且也给义皋带来新的发展契机。基于旅游开发的大规模投入和改造正在进行中,义皋正在期待华丽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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