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贸浙江，为何能商通全球？

从浙江省舟山市岱山县往西，汽车下了鱼山大桥，沿山路蜿蜒而上，孤悬东海的鱼山岛便呈现了全貌：工业化装置覆盖全岛，储罐、高塔、锅炉拔地而起，无数管廊连接着巨无霸设备，厂房星罗棋布——这就是舟山绿色石化基地。而仅仅六年前，这里还是一个偏远荒芜的悬水小岛，如今已成为全球数一数二的大型石化基地。

4月1日，中国（浙江）自由贸易试验区（下称浙江自贸区）将迎来挂牌六周年。

六年光阴，在历史长河中只是一瞬，无法让沧海变桑田，但在现代经济发展历程中，足以让平地起高楼，海岛扬千帆。如今，再回首，轻舟已过万重山。连日来，潮新闻记者在浙江自贸区起始点舟山，实地走访浙江国际油气交易中心、舟山绿色石化基地、定海国际粮油产业园、舟山江海联运服务中心等地，回顾六年建设历程，试图寻找其“商通全球”的动力源泉。

舟山绿色石化基地

无中生“油”，聚“气”发展

能源是国际贸易规模最大的大宗商品，国际地缘政治与世界能源格局密切关联。一般而言，在沿海地区建设港口型自贸区，必然绕不开能源交易。

浙江自贸区也不例外。并且，浙江在这方面不仅布局早，而且脚步快——瞄准国际上用途最广、使用量最大的油气能源，在炼化、储运、贸易、结算等环节全面发力，形成了油气全产业链发展的格局。六年，不仅“从无到有”，更实现了“从有到大”。

如今，原本“不产一滴油”的浙江自贸区，形成了亿万级油气产业格局——建成全国最大、单体全球第二的大型石化基地，去年实现原油加工量3702万吨，产值2300亿元；建成全国最大的能源保障基地，油气储存能力3700余万方；建成全国最大的油气贸易港，累计油气贸易额2.7万亿元，年平均增长64%；蹚出了一条“无中生油”、“聚气发展”的全新道路。

保税燃料油是舟山油气交易中最有特色的一个品种，浙江自贸区在全国率先承接保税燃料油加注企业审批权限下放，制订《中国（浙江）自由贸易试验区国际航行船舶保税油经营管理办法》。目前舟山牌照供油企业数量已达13家，加上5家全国牌照企业，累计18家。保税燃料油年供应量从2016年的106万吨提升至2022年的602万吨，年均增长34%，全球排名从前十名开外提升至第五，成为全球增速最快、潜力最大、效率领先的区域。

随着市场的壮大，浙江自贸区开始努力提升油气市场“中国价格”国际话语权。

据了解，以往，我国燃料油进口贸易基本都是在新加坡市场完成，进口价格则无论进口油品来自哪里基本都以新加坡MOPS（新加坡普氏平均价）价格为基准价进行计价。

2021年6月，浙江国际油气交易中心联合上海期货交易所发布中国舟山低硫燃料油价格指数，也就是“舟山价格”，这是我国首次在保税燃料油加注领域应用自己的价格指数。

“经过一年多的运行，我们发现‘舟山价格’是最贴近市场的一个价格，普氏方面也逐渐看到这样一个趋势，已经在它的报告里面引用‘舟山价格’。” 浙江国际油气交易中心党总支副书记、副董事长、总经理赖新告诉潮新闻记者，短时间内，“舟山价格”就已走出国门，形成了一定影响力。

此外，浙江还在国际能源贸易中承担起了东道主角色，已连续举办五届世界油商大会，累计邀请来自50余个国家和地区的1400余家油气领域头部企业开展合作交流，形成了全球油气领域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国际化、专业化、市场化合作平台。

岙山石油储运基地

“先天优势”加“后天努力”

能实现这种跨越式的发展，市场活力和政策动力缺一不可。

浙江自贸区有其自身独特的优势。一方面，作为全国唯一由陆域和海洋锚地组成的自贸区，它自诞生之初，就被赋予了差别化、特色化的改革探索道路。另一方面，背靠长三角这一广阔而坚实的腹地，这里市场主体活力迸发，加速了产业发展进程。

其次，政策驱动是行业发展最好的催化剂。

比如，为了支持浙江自贸区油气产业发展，2020年3月，国务院批复同意《关于支持中国（浙江）自由贸易试验区油气全产业链开放发展的若干措施》，成为全国自贸区试验区中出台的第一个聚焦全产业发展的支持措施。该文件出台后，围绕其中11方面26项措施，浙江省政府又制定出台了《关于支持中国（浙江）自由贸易试验区油气全产业链开放发展的实施意见》，分解形成121项具体任务。截至目前，所有改革试点任务的有效实施率都达到100%。

据统计，自浙江自贸区成立以来，围绕重大改革试点，浙江各省级部门累计出台30余项政策文件，各片区开展制度创新累计达到477项，全国首创的制度创新达到149项，入选国务院复制推广名单11项，入选国务院自贸试验区“最佳实践案例”5项。另有20项成果被国家各部委复制推广，5项成果入选长三角自贸试验区十大制度创新案例，并在省级层面评选发布了5批62项最佳制度创新案例。

“浙江自贸区最核心的任务，就是为国家试制度，再复制推广到其他地方。国家批复的总体方案里，赋予浙江可以先行先试的权利，那我们就拿着具体诉求去跟各部委对接，他们再制定具体配套的执行措施来支持。” 浙江省自贸办自由贸易区处副处长李杨告诉记者，许多制度创新，都要经过反复磋商，跨部门协调，不少制度出台需要酝酿2-3年时间。

正是在一次次的争取对接中，浙江自贸易的各项制度政策愈发完善。“经过前几年的建设，浙江自贸区具备了能源贸易流通的一个良好的环境，再加上这里非常好的制度政策，所以很多中小贸易企业都愿意到舟山来注册。”赖新表示，优越的营商环境和税收政策，吸引了全国油气贸易企业集聚于此。

如果说政策动力和市场活力是“先天优势”，那么良好的营商环境则是“后天努力”。在国际贸易中，时间就是金钱。浙江自贸区用优质的服务，为所有企业节省了更多时间。这里建成了全国首个船舶进出境通关无纸化口岸，通关时间从16小时压缩至2小时。

舟山良海粮油有限公司大豆加工车间

差异化发展，不限于“一品一域”

短短六年里，浙江自贸区迅速崛起。所有的计量单位都是“大号”的，“万”算小的，“亿”和“千亿”才算常规。这些“大数据”，是大宗商品交易的特点使然，也映射出浙江自贸区的规模庞大。

2022年度，其以占全省不到1/400的面积，贡献了6.5%的新增注册企业、9.2%的税收收入、20.6%的进出口额、18.1%的实际利用外资，快速实现了从无到有、商通全球。

近日，浙江通过了《中国（浙江）自由贸易试验区提升发展行动方案（2023-2027）》，对浙江自贸试验区的提升发展进行了全面部署。在新的五年规划里，我们又看到了许多“大数据”——两个亿吨级、三个万亿级、三个千亿级，即建成亿吨级油气能源保障基地、亿吨级铁矿石储运枢纽，万亿级高端石化产业基础、万亿级大宗商品贸易中心、万亿级大宗商品现货交易市场，千亿级国际海事服务产业基础、千亿级农产品精深加工产业基础、千亿级金属矿石绿色加工制造基地。

从这些数据可以看出，实现油气全产业链发展后，浙江自贸区的脚步继续朝前迈进，将涉及铁矿石、粮食、有色金属等其他国际大宗商品交易。

借着浙江自贸区的区位和物流成本优势，舟山良海粮油有限公司投资10.3亿元，在定海区老塘山作业区三期码头旁，建起了一家集粮油加工、转运、储存、贸易、科研为一体的粮油企业。

走近这家企业，一辆辆满载着大豆、粮食的巨轮正有序驶进码头，巨型吊机张开机械手，将靠港巨轮上的粮食“捧”进粮食自动输送带，源源不断地运往后方的库房。于此同时，企业的大豆加工车间里，现代化的粮食加工流水线，将从美国、巴西等地进口大豆，加工成豆油、豆粕等产品，销往全国各地。

如今，浙江自贸区建设已经不局限于“一品一域”，舟山片区定位是油气自贸区，宁波片区定位是枢纽自贸区，杭州片区定位是数字自贸区，金义片区定位是商贸自贸区，各自开展不同方式的探索，争取更大的标志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