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风物｜探春桥 见证“打春”风俗的古桥

　

编者按：

古越遗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会稽山顶一棵松，鉴湖水网一滴泉，千年古城一片瓦，江南水乡一座桥，还有一位位名留青史的风流人物，一个个流传千年的历史典故……拥有2500多年建城史的绍兴，每一寸城市肌理，每一处细枝末节，都可能蕴藏着悠久而又传奇的历史故事。

品味地理人文，解读风土人情，让历史文脉沿着时间的长河缓缓流淌，润泽人心。这是历史文明名城绍兴责无旁贷的时代使命，也是传承宝贵遗产，打造文化高地的重要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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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市上虞区丰惠镇的东面，横跨街河，有一座古老的三孔石梁桥，古拙雄浑，造形奇特。此桥每孔架设4条石梁，中间一孔石梁长4.9米，为主跨，南北两孔为副跨，梁长分别是3.6米和3.7米，桥宽2.3米，两端微微下降，使桥面形成漂亮的弧度。护栏由石板构造，通过榫卯结构与石柱、桥面相固定，南北桥堍各有石级踏步13档，下宽上窄，呈八字形，尽显古拙和厚重，体现出古代精湛的建桥技术。

此桥最显著的建筑特色是，两个桥墩各由七块竖立的石柱组成，以承受全桥的重量，这叫壁式结构。桥墩上各覆有一块石条，称为桥帽，桥帽上下都凿有凹槽，以榫卯结构既与下面的桥墩咬合，又固定住上面的桥板，蕴含着古人的高超智慧。

北面的桥台也为三块大石柱并立的石壁式结构，壁后紧接干砌条石台身。这样的造型在丰惠众多古桥中独树一帜，在以“桥乡”著称的绍兴也并不多见。

此桥有猪市桥、探春桥、长春桥、姐妹桥等众多名字，这也是古桥中所少见。

因为桥之南原先有个猪仔、牛羊的交易市场，由是故，当地百姓称其桥为“猪市桥”，只不过如今猪市已不复存在，这个名字也失去了支撑。
查看桥名板上的文字，两边却镌刻着不同的桥名。

中孔桥名板一侧镌刻的是“长春桥”，另一侧镌刻的是“探春桥”。

关于这一点，《上虞县志》这样解释，说古代的上虞县令在春耕时分，总要来桥边询问老农，了解农事，故名“探春”。到了清嘉庆间，重修此桥时，改名“长春”。

但在民间，却流传着一个美妙的故事：说的是早先桥北一户人家，生了一对漂亮的姐妹花，姐姐叫探春，妹妹叫长春。她们从小在河边玩耍，长大后个个出落得花容月貌，美艳不可方物，且又兰质蕙心，秀外慧中，人见人爱。之后，姐妹俩分别嫁给如意郎君、富贵人家，各自夫妻恩爱，家业兴旺，生活美满。她们还十分孝顺，时常相约回娘家省亲。那时候这里没有桥，回娘家要兜很大的圈子，十分不便。为了回娘家方便，更为了娘家人出入便捷，姐妹俩说服各自的夫家，共同出资，要在娘家门前建桥。由于姐妹俩的慷慨捐助，终于造起了一座精美的石桥。乡亲们为感念姐妹俩的恩德，便分别以姐妹俩的芳名来命名此桥，故有了两个桥名。

根据这个故事，此桥又叫“姐妹桥”，镇上部分百姓一直称其为姐妹桥。

但《上虞县志》等古籍上，认定的桥名是“探春桥”。

明朝万历年编的上虞县志有“跨河曰探春桥”的记载；清代光绪年编的县志说：“探春桥在县东门外，跨运河，国朝嘉庆间重修，改名长春，同治十年复修。”现存的桥栏上还刻着“民国二十三年重修”字样。

探春桥始建年代不详。从上面的记载看，明代时已存在，之后又经过多次重修和维护，最近一次大修是2012年。

探春桥，还有着巨大的历史、文化意义，因为他是中国古老的“打春”习俗的见证者。

中国历来以农耕立国，自古十分重视农业生产。就像如今中央的“一号文件”总是涉农、兴农一样，古代每年立春这天，官府都要隆重举行“打春”仪式，劝农促农，祈求农事兴旺。宋代晁冲之《立春》诗中有“自惭白发嘲吾老，不上谯门看打春”句，宋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也有“立春前一日……置春牛于府前，至日绝早，府僚打春”的记载，说明打春这一风俗很早就有。

耕地离不开牛，打春实际上是打春牛。耕牛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全身疏懒了，得好好给它松松筋骨，提醒它要开始新一年的劳作了，但又不能真的打牛，所以就做一个土牛来代替。打春用的“春牛”用桑枝做骨架，扎成牛的模样，糊上一层又一层的纸，再抹上厚厚的泥土，身子里画上四时八节十二时辰图纹。立春这一天，土牛被抬着或放在推车上，前有官衙锣鼓开道，后面跟随着扭秧歌、踩高翘、打腰鼓的队伍，热热闹闹地在大街上游行一圈。这天百姓盛装出门，沿街观看，有的还牵“牛”扶“犁”，载歌载舞，祈求丰年，就像是全民狂欢节。

游行后，春牛被“赶”回县衙，在大堂设酒果供奉，祭祀神灵。随后县官手持彩鞭，往泥牛身上抽打，一打国运昌盛，二打百姓康宁，三打风调雨顺，四打五谷丰登……打春即由此而来。随后衙役上前，将春牛打碎，这有“催耕”的含意，鞭策老牛要下地耕田了。围观的百姓纷纷上前，将春牛的碎片抢回家，放置在灶梁顶，以保佑今年六畜兴旺。

 我们上虞早先也要举行“打春”仪式，有清初上虞诗人范兰的《探春桥》诗为证：

探春桥上报春回，南北山头霁雪开。

最是倾城观太岁，彭彭官鼓土牛来。

这首诗生动地描述了立春季节，上虞城（今丰惠镇）南面的百楼山和北面的萝岩山上厚厚的积雪随着春天的到来慢慢融化了。官府的衙役们“嘭嘭”地敲着锣鼓在前面开道，后面的土牛被高高抬起，向探春桥走来。百姓倾城而出，夹道相迎，沿途观看。从这首诗中可以想象，当年这种官民共同参与的劝农仪式，声势多么浩大。

如今的探春桥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静静地蹲坐在街河上，听水涨水落，看云起云涌，其交通功能已大大削弱，而景观功能显著加强。

不知什么时候起，打春的习俗消失了，而探春桥和《探春桥》诗却为这个传统风俗作了很好的注解，提供了实物证据，这样的物证或许在全国也难以再找出第二个。

行文至此，我忽然想到，如今丰惠镇正在古城改造，恢复传统街市，重现古老手艺，品尝农家小吃，以促进古城旅游的兴旺，我们是否可以恢复“打春”这一传统习俗，让“嘭嘭”的鼓声再次在探春桥边回响？

万物总是以稀为贵，最怕跟风和凑趣。举行“打春”仪式，才是全国独一的创举。

等“打春”习俗重演时，探春桥的历史文化地位将能进一步得到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