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㉑丨一春最好是清明

编者按：

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清明”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五个节气，清明时节，气温转暖，草木萌动，天气清澈明朗，万物欣欣向荣。作为中国的重要节气和传统节日，很多人首先想到的都是扫墓祭祖，缅怀故人。

提起清明节，相信很多人脑海中会很有画面感地浮现出一句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诗句出自唐代诗人杜牧的《清明》，似乎给清明节绘了一笔伤感的基调，但后又接“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一幅生动的乡土人情画卷跃然纸上，哀而不伤，豁然开朗。

对于古人来说，清明既可说是断魂之日，但也能成为快乐嬉戏之日。其实在古代，每到清明，人们还有郊游、戴柳、射柳、斗鸡、放风筝、打秋千、蹴鞠（踢球）等多种欢乐的活动，能让人扫除祭奠逝者的悲伤。宋代百姓最会过清明。北宋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载：“寒食第三日，即清明节矣，凡新坟皆用此日拜扫，都城人出郊四野如市，往往就芳树之下或园囿之间，罗列杯盘，互相劝酬。都城之歌儿舞女，遍满园亭，抵暮而归。”可见，宋人借祭祖扫墓的机会充分享受踏青之乐，寓嬉乐于哀痛之中，使清明成为一个非常盛大的综合节日。

春和景明，万物可亲，莫要辜负了这片大好春光，快去过清明吧！

一春最好是清明

本期作者：俞慧芳

春夜的雨，淅沥，吹绿江南，滋润大地，吹来一年中的春和景明，天朗气清的时节，正所谓：“四序无如春最好，一春最好是清明。”

清明既是节气，又是节日，从标记天气物候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唐代之后作为一个独立的节日，时间在农历春分后的第15天，公历约4月5日前后10天，2008年被正式确立为法定节假日。

《历书》云：“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此时的嘉兴，桃红柳绿，莺飞草长。走在湿润青翠的绿道上，温柔的风，带着节气里古人的智慧，携着节日里古老的习俗，拥着历代文人诗句里春的气息，穿越千年，拂过依依垂柳，款款而来。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塚只生愁。眼前浮现这些诗文，有种“临春风，思浩荡”的心旷神怡。

清明，犹如一幅印在脑海里最清明的水墨画。左边是金黄的油菜花，右边是青翠的麦苗，黄绿相间的田中，是粉红的紫芸芸，不禁让人勾起回忆的画面：放学回家，我摸出母亲塞进书包的赤豆粽，她拿着裹在青菜叶里的青团子，他吃着满嘴油油的麦踏饼……无忧无虑的我们，在乡间小路上，就着春的气息，嚼着习俗的味道，闻着村口飘来的粽香。这是刻进骨子里最原始最嘉兴的清明节。

油绿如玉的青团子，是嘉兴清明节的时令点心。用野地里采来的艾草头，捣碎后挤压出汁，与糯米粉揉合呈绿色糕团，取一小团搓圆，放进已调制好的馅料，再搓圆即成青团子。常用甜和咸两种口味的馅，甜馅，是前一晚经炒、粉碎、过滤等程序，调制成的糖豆沙或糖芝麻，考究点的人家，在包馅时，另放入一小块猪油，吃起来，细腻绵软；咸馅，通常用瘤芥菜与春笋剁成沫，家母会放进一些肉沫，味道则更鲜美。团子制好后，放进铺满粽叶的笼蒸，粽叶是新鲜从地里摘来，蒸熟的过程中，艾叶与粽叶的清香，合着袅袅的炊烟，弥漫在小村庄里，出笼时，用毛刷将熟菜油均匀地刷在团子表面，再用筷子将食用色素点在团子的顶面，以一点和二点来区分甜与咸。

“清明大似年，淘米裹粽子，甜麦塌饼嘴里尝!”这是禾城民间谚语。”“苦粽子，甜馄饨”，这是小时候父亲常说的话，苦，不是指生理上的味觉，而是联想到吃了粽子要忙农事，种田了；“清明粽子稳牢牢。”民间，“粽子”与“众子”谐音，寓意人丁兴旺；据考证，粽子原是民间一种普通的食品，最初嘉兴吃粽子的习俗，是为了纪念春秋时晋国的介子推而形成民间节俗的"寒食节"（清明前一天），粽子则属于寒食的一种。

嘉兴人将一些日常的吃食，融进清明节的仪式里，其寓意不是或不仅仅是吃本身，而是具信仰层面上的理想及预示，使诸多民俗事项具有深层的文化关联。如农家有清明吃螺蛳的习惯，这天，用针挑出螺蛳肉烹食，叫“挑青”，吃后将螺蛳壳扔到房顶上，一说发出的滚动声能吓跑老鼠，二说毛毛虫会钻进壳里做巢，有利于清明后养蚕丰收；又如吃藕，是愿想蚕宝宝吐的丝又长又好；还有吃发芽豆是博得“发家”的口彩，吃马兰头等时鲜蔬菜，是取其“青”字，以合“清明”之“青”，体现了顺应自然时序。不单是饮食文化，其他如清明踏青等活动，也带着信仰，期盼一年里能身心健康，万事如意。

《齐民要术》说道：“三月清明节令，蚕妾治蚕室，涂隙穴。”在“衣被天下”的嘉兴蚕乡，至今仍延续着传统庙会、轧蚕花、蚕花水会等祭祀蚕神活动，这些热闹又接地气的民间活动，初衷是求得蚕神庇佑，以保农桑丰熟。

桐乡轧蚕花（共享联盟·桐乡　供图）

轧蚕花，是嘉兴桐乡延续千年的传统风俗，“蚕花”，就是用五颜六色的绉纸扎成的纸花。“轧”是方言词，挤的意思。青年男女穿上节日盛装，将蚕花或别在发髻，或挂在胸前，或插在帽檐，或插在甘蔗上，相互挤轧，热闹非凡。家庭主人还要身背蚕种包，意为沾上蚕神仙气，求得蚕茧丰收。据说，一开始大家只是烧香，轧闹猛，后来慢慢发展成庙会。“蚕花庙会”从每年清明节（俗称“头清明”）开始，至清明第三天（俗称“三清明”）结束，其中以头清明最为热闹。嘉兴桐乡河山镇，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蚕桑习俗》“轧蚕花”的保护地。

清明的风，吹拂历史。1897年4月9日，彼时的《申报》曾对清明节嘉兴水会有报道，清明日“东门外南湖中有迎神赛水会，大家小户咸呼姨挚妹买舟往观”，“烟雨楼前额首如云，数以千百计”，热闹繁盛有胜清明上河图的景象，“至午后两点钟时始由南湖赴南苑堰绕道而回”。

记忆终究是缥缈与美好，节日的继承发扬，需要不断地丰富文化载体。

清明作为节日的属性，主要习俗是祭祀扫墓。按照嘉兴旧俗，扫墓时，要携带粽子，青团子，状元糕，糖果等食品，还有蜡烛，鲜花或塑料花、锡箔等。到墓前，依次放好祭品，点燃蜡烛，焚化纸钱，边焚边行礼祭拜，随后将每种纸币留一样悬挂松枝上，以示该家有后人来祭祀过，且，挂得越多，说明子孙越多越兴旺。清光绪《嘉兴府志》载：“清明祭墓，挂纸球先茔，曰：‘标墓。’”最后，吃一块状元糕或含颗糖，寓意甜甜蜜蜜步步高。有的人家，把所有祭品都带回家，有的人家则放在墓前。按老规距，出嫁的女儿去娘家祖上扫墓后，要回娘家一起吃饭，老底子，这是一个很好的团聚机会，饭桌上有炒螺蛳、糯米嵌藕、发芽豆、马兰头，春笋，咸笃鲜等，这些传统菜都跟养蚕有关。

在清明习俗中，家家人家的屋檐下插满柳枝，伴着浓浓的清明粽香，于风声中，唤醒人们对传统文化的记忆。宋诗有云：“莫把青青都折尽，明朝更有出城人。”古时的嘉兴，妇孺争相戴柳，民间认为，柳有灵性，可以避邪。古人还认为，柳能驱鬼，而被称为“鬼怖木”；“清明柳”，也是为了纪念介子推。民谚还有“清明不戴柳，红颜变皓首”之说。而今，此习俗慢慢淡化。

说到清明，《清明上河图》的首段最令人难忘，城郊农村清明时节的田野里，疏林薄雾掩映着农舍酒家，阡陌纵横，田亩井然，农民正耕作于田间。位于太湖流域的嘉兴，是中国最古老的稻作文化区之一，此时，正是春耕春种的时节，人们趁气温升高，雨量增多，及时播种育秧，种树栽苗种豆，故有“清明前后，点瓜种豆”的农谚。

播种希望的还有那走在金黄油菜花田梗上，背着书包，带着憧憬，好学苦读的孩子们。三点水青，日月明，万物复苏，生机勃发，正是赢取收获的起点。仿佛那幅金黄碧绿粉红的水墨画里，走来一个背着书包带着美好憧憬的女孩，手拿自绘的未来画卷，奋力奔跑，正是“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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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监制 毛传来 策划 李茸 沈烨婷 编辑 顾雨婷 本期作者 俞慧芳（嘉兴市委宣传部、南湖区委宣传部荐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