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群是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少年文艺》杂志的编辑,也是我第一本长篇童话故事《江南药镇》的责任编辑,更是我在2018年下半年投出人生第一篇文章《胆小鬼》的发稿编辑。算起来我们通过邮件联系有四年时间了,未曾谋面,就说说她工作上的认真劲儿。
一开始注意到《少年文艺》是因为它简洁明了的投稿信息,杂志上列了四位编辑名字和她们的邮箱,且注明“选一位编辑投稿即可”。我很快选了沙群编辑的邮箱,把《胆小鬼》发过去。“沙”和“群”是一个神奇的汉字组合,我当时欣赏的是沙群编辑的父亲。
接下来几年,每年我都会投两三篇自己认为比较满意的文章给沙编辑,且每年都有在《少年文艺》发表,当然也都有被沙编辑退稿的。我认为这是比较自然和良好的一种状态。
直到2022年,沙群编辑作为《江南药镇》的责任编辑,我们之间的沟通略微有所增加。这个童话故事的选题、大纲、开篇、草稿、修改、插画、装帧设计、出版等一系列过程,她都认真谋划、细致参与,反倒是我这个作者显得有些不称职了。也正是在这过程中,我对沙编辑的工作认真劲儿和凤凰少儿社的严谨态度有了第一现场的深度体会和认知。
由于《江南药镇》是一本讲中药文化和地方传统文化的童话故事,在我交第一稿之前,沙编辑曾无意间透露她买了中医药图谱之类的书籍准备研究中药材。接着,她还大量查阅了关于金华、磐安的地理、历史、文化资料。我心里难免琢磨起来,是我写故事啊,而且还是个童话故事,你需要这么如临大敌似的严阵以待吗?
然而,后来的一切说明,我和《江南药镇》的初稿确实是不好对付的“顽敌”,多亏沙编辑准备充分。
第一次审稿后沙群编辑和田俊主编就提出了一些重大问题。
比如在常识方面:
1、革命战争和解放战争这两个时间问题不能混淆;2、从海南岛漂流到马六甲海峡的木船,根据地球季风和信风带要放在下半年比较合理;3、高铁线路、班次编号不能在书中随便编号(她查了我无意中编的G106动车是开往北京的,不会经过江南药镇)。
又比如在整体语言、结构、主题方面:
1、其中一章数学课内容所讲的三重间隔问题,超纲且不符合主题,建议删除;2、主角庞安安的叛逆程度走向了极端,需要修正;3、部分语言偏向通俗化或官方化,不是童话语言,需要修改;4、结尾部分最好有一个开放式的结局,给人留出希望和想象空间;5、故事里面出现猴僧,涉及到宗教问题,需要修改删减等等。
从沙编辑对第一稿的反馈意见来看,简直难以想象我是她发稿四年了的老作者。她似乎一下子撕下了平日从容端庄、恬静优雅的面纱,对我的书稿展开毫不客气的、猛烈的、精确的、拯救性的打击。对于这种毫不掩饰的极具针对性的意见,这一下子让我从创作态度上谨慎起来,童话故事也不能天马行空毫无根据。沙编辑和田俊主编的意见,都是精确靶向打击、有理有据,我当然全部接受,逐条仔细修改。有这样的编辑、主编为《江南药镇》把关、指明方向是作品和作者最大的幸运。
发给沙编辑第二稿之前,我自己做了五遍修改。我相信大问题都已妥善解决。
第二次沙编辑的反馈意见要比第一次来得晚,问题主要集中一些几乎让人崩溃的细节上。
比如像:1、高铁站通车的场景放在站台上进行不符合现实,需要修改;2、书中写到的野生溪石斑鱼学名叫“光唇鱼”,关于方言“花猫鱼”的叫法需要做进一步说明;3、乌龟没有牙齿,它长的硬质牙齿叫做喙(故事开头小男孩庞文文被乌龟咬去,我曾写“露出两颗雪白的牙齿”);4、乌龟庞阿龟壳上出现的甲骨文中“阿”“叫”是篆书不是甲骨文,需要补充说明(沙编辑居然一个字、一个字去查甲骨文字典,发现这两个字没有甲骨文字体);5、乌龟车的轮子是两个还是四个,如何刹车,如何支撑问题需明确;6、庞大成内的那口水井,上面盖着的水井盖是用什么复杂机构打开的,水井的直径是多少,人是怎么爬下去的,需要进一步明确……
这样的问题几乎不胜枚举,每次我都被沙编辑问得满头大汗,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文字表达能力。
就像上面第6个问题,到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只好给沙编辑画起机械草图,一共画了两次,然而毕竟隔行如隔山,沙编辑依旧有些糊涂。到最后,她狠狠地跟我说:“我一定要把这个打开石磨井盖的板凳、圆木、绳索机构搞清楚!”
好吧,一位儿童文学刊物的女编辑因为一本书稿要去研究机械原理问题了,都是我这个机械工程师作者惹的祸,心中实在有些歉意,不过更多的是敬意——对自己的作品遇见一位尽心尽责、打破沙锅问到底、心中时刻装着小读者的好编辑的崇高敬意。
随后,还有一个小插曲,我有一篇《枫树湾》的散文刚好要在《少年文艺》发表,也是沙群编辑发的稿。校对时沙编辑又提出了一个质疑,为什么你小时候的枫树有60米高?她说,网络资料显示世界上最高枫树是30米左右。正因为她的质疑,我系统性深入研究,终于发现了童年比例尺现象,并额外写了一篇《童年比例尺》发表在《中国校园文学》上。
书稿的文字内容部分我们一路顺利沟通协作,最后到了插画、装帧设计阶段。沙编辑在主编、美编和我之间问得就更仔细了。中药材的插画问到每片叶子的轮生、对生、散生是否正确?花、根、茎、须是否正确?其中书中有一幅插画地图,她问文字的方向是否正确,东西方向的标示位置是否正确,线条有没有歪掉,是否图文一致等等。
有一回,我看了插画师画的乌龟车图,提了个小小的建议:给200岁的乌龟画上一点皱纹和胡子之类的。没一会儿,沙编辑就回复我说,根据美编的经验,现在少儿图书出版审查非常严格,就连一只鸡的眼睛画小了都会被认定为不符合要求,不过她还是要求插画师做了一些不明显的斑点处理。更有趣的是,沙编辑在我和美编之间几乎一字不落的完美沟通协调之下,该书的美编居然主动说要把我的名字也放到装帧设计人员名单中,这恐怕不是所有作者都能经历的吧。
《江南药镇》在这么一位认真负责的责任编辑手上诞生,在这样一家尊重创作者并富有人文关怀的专业儿童出版社出版,我想首先在字面、图面上是可靠的。
正如《少年文艺》主编田俊老师讲的“编辑是守门人”,沙群编辑就是这样一位守门人,同时她也是一位优秀的倾听者、沟通者、协调者。当然,还有更多像沙群编辑一样的敬业负责的编辑在为孩子们把关,制作更多精美的儿童读物。
除了在书稿上严谨、细致之外,沙编辑却又是一位贴心周到的编辑。她见我在后记中写过“吴警兵老师对《江南药镇》一书的策划贡献良多”,就提醒我可以请吴老师写几句推荐语放在封底。真是一位比作者更上心的编辑。
所以我必须坦白,对于《江南药镇》一书的顺利出版上市,责任编辑沙群比我这位作者付出更多、更辛苦。我代表《江南药镇》和我的故乡江南药镇衷心感谢这位认真负责的童书好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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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