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不罚”、“首违不罚”的10个浙江故事

嘉兴平湖一处村头小店被盗一袋大米，破这样的小案如今是很快的，民警找到了偷大米的老李。然而，超市小老板反而帮老李求情。

民警也从村民们这里了解到老李一辈子本本分分，因为老伴和儿子都长期患病，最近老李又丢了工作，这才行差踏错，偷了一袋米。

老李退回了大米，民警对老李进行了批评教育后，作出了不予处罚的决定。老李含着泪说，感谢大家帮他保住了清白名声，以后再也不做错事。

接下来，小店老板拎着两袋大米上门送给了老李，民警和社区干部还帮老李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

朱某喝醉了，开车的朋友也喝了酒，路上遇到交警，朋友吓得车都不要了，拉开门就跑，坐在后排的朱某也下意识一起跑，没几步就被交警都抓了。朱某竟然跟交警说是自己开的车，一个呼气，217mg/100ml。酒醒之后，朱某才想起来自己不是驾驶员，做假证是违法行为。但这对交警执法的影响不大，朱某也没有前科，也不是故意撒谎，最终宁波象山交警对他不予处罚。

我国2021年修订《行政处罚法》，出台“轻微不罚”、“首次不罚”、“优驾容错”等人性化执法操作。

近日在嘉兴平湖召开的浙江法治公安建设工作会上，平湖公安介绍了平湖特色的“轻微不罚”工作经验，浙江各地公安也交流了各自的“轻微不罚”实践案例。

平湖当湖派出所民警介绍“老李和一袋米”的故事。潮新闻记者 陈蕾 摄

一件雨衣、一盆茶花、12个番薯这样的小案，不罚

宁波居民黄某在地铁站出口躲雨时，从停在附近的电动自行车上顺了一件雨衣。这算盗窃，他知道；如今大街小巷都是监控，他也知道。一直害怕被抓，几天后他去派出所自首并表示以后绝不再犯。张先生看到雨衣回来了，也就不怎么生气了，加上黄某积极退赔，同意不再追究。

在东阳捡废品的老白途经一片番薯地，想挖几个带回去吃，挖了12个就被发现了。老白没有违法犯罪的前科，家里也不宽裕，要是把老白拘留了，一家人的生计就会产生一个新的问题。民警进行普法教育后，老白积极赔礼道歉、退赃退赔，种番薯的老陈也谅解了他。

舟山朱家尖的老许经过菜场附近一户人家，看到院子里鲜花盛放，十分眼馋，偷偷抱走一盆茶花回家欣赏。物主报警之后，民警开展调查，老许抱着茶花送回去了随后投案自首。鉴于一盆茶花价值不高、获得茶花主人的谅解，57岁的老许也没有前科，普陀山公安肯定了老许积极悔过的行为。

黄某、老白、老许，都收到了公安机关依照《行政处罚法》的“轻微不罚”、“首违不罚”条款，不予处罚的通知书。

平湖公安的各个派出所都设立了行政案件智能快办中心，专门处理适用于“轻微不罚”、“首违不罚”类的小案。

外国人没有恶意非法居留的，不罚

这种“轻微不罚”的执法同样应用在公安机关对外国人的管理上。嘉兴桐乡的一所学校聘请了外国校长，他的夫人和三个子女一起来到了桐乡，后来，校长夫人取得外国人工作许可后也在学校里当了老师。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没想到半年后多了一个插曲：学校为他们办理居留许可延期时发现因为不了解法规没有把“私人事务居留许可”及时变更为“工作类居留许可”，构成非法就业。考虑到外方校长一家都是首次来到中国，他们和学校行政办事人员都不熟悉相关法律政策，行为没有主观恶意，乌镇派出所最终不予处罚。

民警为涉外用工单位讲解出入境相关常识。杨艳红 摄

企业疏忽，未及时报送新员工的人口信息，不罚

2024年3月，杭州采荷派出所在四季青服装市场一家商铺发现一名员工未登记流动人口信息，商铺的葛老板解释说，这是春节后新招的员工，急着年后开工，一时忙忘了。

民警调查确认这家服装店之前从未有过违法行为，加上这次违法也没有造成危害性后果，店铺也立即采取了整改措施，按照《行政处罚法》的“首违不罚”条款，民警开具了《不予处罚承诺告知书》。

杭州警方介绍案例时说，四季青这一带有20多家市场，从业人员四五万人，员工来来去去，流动性很大。对未及时申报新员工相关信息的轻微违法行为进行法律知识教育和“首违不罚”，通过“教育一家、影响一片”，执法效果更好；与此同时，也能让基层民警从轻微违法的案件中早点抽身出来，把有限的警力资源用到更紧急、更需要的地方。

民警为企业职工开展普法宣传培训。沈志良 摄

绍兴柯桥的一家休闲浴场录用新员工一个多月，企业没有报送信息给公安机关，员工也没有办理居住登记。民警在日常检查时发现了，但接受了企业负责人的申辩：这是无心之失，他原本想带孩子旅游回来再去申报。

民警告知相关法律法规之后，当天，企业就督促这名员工去进行了申报和登记，这名员工和企业都没有被公安机关处罚。

柯桥警方介绍，未按时报送或告知相关信息是场所、出租房管理中比较常见的一种轻微违法行为，原本依法处罚虽然罚款金额不大，在大数据时代，行政处罚的记录会对企业和个人都造成负面影响。动不动就重罚或者乱罚的话，当事人可能对警方执法不满、不理解或者激化矛盾；这样一件小事一旦成为企业的不良信息进入企业共用信用评价体系，企业在金融信贷、招标投标、商务合作、评优评先等方面失去一定的竞争力。

平湖公安的“合规师”正在指导企业进行合规整改。杨艳红 摄

无证操作被查之后，公安还帮忙改进了合规管理

对于居民个人的轻微违法行为尚且可以“依法不罚”，对个体户和企业，浙江公安机关会更重视合规建设和柔性执法。

在浦江，陈某从一家镀膜公司借了易制毒化学品购买备案证明去购买化工原料被浦江警方查获。镀膜公司确实违反了《易制毒化学品管理条例》，但是警方通过调查产业现状了解到，浦江大部分小微水晶企业因无法按照正常流程申购易制毒化学品，这才只好挂靠大企业，“借用”他人备案证明购买相关材料。如果只是简单粗暴进行行政处罚，并不能解决这一行业问题，反而影响小微企业发展，恶化当地经济环境。

面对2000余家水晶企业，浦江县公安局专门制定了水晶行业的合规整改行动，经过第三方监督评估机构验收合格，依法对涉案企业作出不予处罚的决定。

社区民警检查企业安全生产情况。杨艳红 摄

温州公安发现宋氏实业招聘的2名入职不满一个月的保安无证上岗之后，不但对企业负责人进行了当面批评教育，责令限期改正，给予口头警告并将检查结果进行备案，但仍然予以“首次不罚”的人性化执法。不但如此，企业所在辖区的星海派出所进行充分走访调研后，针对合规保安短缺、培训成本高、队伍不稳定、管理难度大的实际困难，出台了一系列帮扶措施：

研发“保安行业云上管理服务平台”，整合资源，提供保安聘用、监督、管理一整套免费服务；通过“温警在线”开通保安考证的网上报名渠道，自动审核，筛除有违法犯罪前科或者超龄等不符合条件的人员；增设“家门口”的考试网点，增加考试场次，从一年两次提升到最低一周一考，机器阅卷，当天考试当天出结果，提高取证效率。

对于文化水平较低难以通过保安证考试的人群，派出所民警以及报考帮扶志愿者还帮忙进行了考题讲解，巡特警大队民警来帮忙辅导安全和技能培训，把考证通过率提升到80%以上。

部分企业的无证保安实在不符合考证条件的，企业只能重新招人的话，“保安行业云上管理平台”引入了16家保安企业，目前已经登记注册近3000名保安，用以解决企业招不到人、招错人的难题。

浙江省法治公安建设工作会议上各地公安交流经验。潮新闻记者 陈蕾 摄

浙江省公安厅法制总队总队长胡耿在接受采访时说，公安机关行政执法涉及到的交通管理、治安管理、网络安全管理、危险化学品管理以及流动人口管理等，这些看起来很细小的行政行为都跟群众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 

“轻微不罚”和“首违不罚”的新规定放进《行政处罚法》，就是强调处罚与教育相结合的原则，在法律框架内给予了人民群众和经营主体一定的容错空间，将人为关怀纳入到行政执法，兼顾了法律的力度与温度，兼顾了合情、合理、合法的需求，以及政治、社会、法律的“三合一”效果。

“行政处罚不是为罚而罚，而是规范社会秩序的手段。我们的每一项执法行为、执法活动中，都是为平安浙江、法治浙江作出应有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