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调查：游古镇，纯玩团为何成了购物团

这些扰乱长三角古镇旅游市场的“网络推广团”为何屡禁不止？记者进行了深入采访。

游客：

不买东西，导游态度就很恶劣

今年2月初，长春网友“冬瓜”在抖音平台看到一则纯玩团宣传短视频，随后联系上网名为“高品质游定制—小花”的客服，对方为她规划了四天三晚的水乡旅程。再三确认不含隐性消费和强制性购物后，她交了每人100元的订金，收款方为“南京八方客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

2月11日晚，“冬瓜”一家从长春来到杭州。签合同时，她发现旅行社盖的章，变成“南京旗风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行程里还加了很多购物安排。第二天团队出发时，当初说好的精品小团（6至10人）变成25人的大团。

前两天正常游览了几个知名古镇。第三天开始，导游带着游客密集购物——在茶叶店买含茶多酚的保健品，在桑蚕丝馆买蚕丝被，在厨具店买锅，在苏州“珍珠研究院”买珍珠……“不买东西，导游态度就很恶劣。”“冬瓜”告诉记者。

3月11日中午，记者来到一个高速口附近的桑蚕博览园。据多名网友爆料，这是“网络推广团”常去的购物点。记者要进门时，被一名工作人员拦下，称“我们这里不接待散客”。出口处，重庆游客张阿姨告诉记者，里面就是个购物点：“进去导购就劝买，不待满时间不让出来。”

专家：

须建立跨省协同执法新机制

“网络推广团”并非今年才有。去年，记者就接到不少网友爆料，并通过小红书报名，体验了一次“江南水乡游”。当时，负责宣传引流、收订金和签合同落地接待的分别是“南京旗风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湖南一石旅行社有限公司”“杭州立喜征途国际旅游有限公司”，旅游体验与网友“冬瓜”所述基本一致。

随后，记者尝试投诉维权。杭州、嘉兴两地的基层文旅部门执法人员告诉记者，因涉及三地旅行社，投诉不仅需要备齐发票、合同、游程影像等多方证据，还要向三地旅游监管部门分别投诉，须协同属地公安、工商、文旅等部门一同处置，“地方文旅部门无法跨省取证、处罚，执法难度比较高”。因为费时费力，和记者同团的30多名游客中，只有4人选择联系执法部门投诉。记者投诉后，仅有“杭州立喜征途国际旅游有限公司”因导游不具备资质受到处罚。

据业内人士介绍，“旅游推广团”最受消费者诟病的是虚假宣传引客、强制消费等问题。但这些旅行团往往是多地旅行社共同参与，共同成为责任主体，这样的“分工”大大增加了消费者的维权成本，也提高了监管部门执法的难度。

针对“网络推广团”的乱象，各地文旅执法部门也进行多方努力。2023年，苏州、上海、南京、杭州、宁波、合肥、黄山、无锡八市签署旅游市场执法协作备忘录，尝试解决长三角区域旅游团队跨区域执法难题。但在实际操作中，跨省协同仍面临执法时间长、效率低等问题。

“真正要解决问题，还须建立多地执法线索共享、联合研判和协同处罚的协作机制，进一步提升执法力度和效率。”旅游法律领域学者、浙江旅游职业学院教授傅林放介绍，去年开始，《浙江省旅游条例》启动了修订工作，浙江有望通过立法整治“网络推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