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杨梅季,同村群里不时有人晒出老家杨梅的图片。挂满枝头的杨梅或红或青;摘回家的杨梅,夹着绿叶肉珠饱满欲爆,让人不禁也想尝上几颗。
我的老家在大山里,虽然那里没有人种杨梅,但山林里却有不少自然生长的杨梅树。为区别人工种植的,我们都称它山杨梅。每到杨梅成熟的季节,那几棵长在大路边、全村人都知道的杨梅树,早早就会被人采摘享用完。要吃山杨梅,还是得到山里去找。也不用什么装备,肩上斜跨个竹篓,腰间系把柴刀,就可以上山去找杨梅了。
找杨梅并不是件很轻松的事,它首先考验的是对大山的熟悉程度。有的人常年在山上干活,这山上那山下,哪个山头有几棵杨梅树,他心里都很清楚。上山找杨梅,就像去逛自家大果园,哪颗杨梅树在哪个位置,坐标明确,不会多走一点冤枉路;杨梅红了没有,时间正好,恰是果熟味美。
如果平日里上山少的人,心中没有个具体目标,就随性满山去找的话,不是说就一定找不到杨梅,但确实是要难不少。以我仅有的几次经历,已是颇有几分体会。记得有一次,站在山路上远远望去,明明看见树丛的枝头掩映着像是红红的杨梅,等我绕过山岗,钻过荆棘,爬到树旁,气喘嘘嘘地抬头看去时,发现招我过来的是一棵叫不上名的树,树梢上几张红叶子正朝着我笑。就在我带着被戏弄的沮丧,钻进下一片丛林,沿山径转了几个弯,一棵挂满红红果子的杨梅树,竟然出现在眼前。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也许那是大山对我一身疲惫的回馈。
找杨梅的人,当然能吃到最好的杨梅。挂在枝头,最红最红,红得发紫的那几颗,肯定是要亲手摘下吃进肚子里的。依着树枝,眼光挑剔地筛选,一颗接一颗,待嘴巴吃足了,再慢慢采摘来,放入竹篓。红透没透的,总要有七八分熟了,才会摘来。因为没有到这个成熟度,用来晒杨梅干都不好吃。用不了二三棵杨梅树,就能装满一个竹篓。当然在享受大自然的美好时,有时也要担点心,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个小小的惊吓——杨梅树上常有一种肥大的毛虫,样子看着就吓人,皮肤被粘到会痒很久。所以摘杨梅的时候,也要眼睛放光些,警惕这些坏坏的小东西。
当然,山杨梅也不是非要特意去找才能吃到。有些田垄在山边,田头在山里的,说不定就会有棵杨梅树。我家有处稻田的山边,就有一棵杨梅树。日头下,我和父亲在田里干了半晌活,满头大汗又累又渴时,我们就会歇下手头的活,来到田头近旁那棵熟悉的杨梅树下,荫凉中伸手摘几颗够红的杨梅,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一下就满口酸甜,暑乏全消。比起当年孟德君只能遥想止渴,简直就是不要太爽了。
有时是山间的古道边,也会给赶路的人,送来突然的小喜悦。记得多年前,村里搞古道登山活动,单位老大带着一些同事也去参加。古道虽是穿行山中,路面宽阔,道旁树荫蔽日,但毕竟是有近十里路程,且多是较陡的台阶。一群人爬到半道,已是有些口干舌燥,气喘吁吁了。这时,老大不经意的往道边山上望了一眼,居然发现了一棵小杨梅树。老大几个箭步前去,摘了几颗稍红些的,分给大家。只是杨梅还没有成熟,实在是太酸了,大家尝了一颗就都不要吃了。扔了又可惜,也不太好。这时有人开玩笑说,把这剩下的几颗带回家去,浸上一大缸杨梅酒,专门用来招待客人,就说这是某某老大亲自摘来的杨梅。逗得一群人哈哈大笑。笑声中大家又精神倍增,脚步都变轻松了。
新鲜的杨梅味道再好,一次也吃不了太多,所以摘回来的杨梅大部分是要晒成杨梅干的。农家的杨梅干制作工序比较简单。好像只要在太阳下晒干就行。没有太阳的话,就用炭火烘干,再拌点盐就可以。做好的杨梅干,装在长短不一的竹筒里,这样就吃上一年半载,也不会坏掉。
杨梅干有解暑消食的作用,需要的时候,村里人就会拿来泡水喝,据说效果还是挺好的。当然,最好吃法就是让小孩当零食。抓一把在手上,一边玩,一边吃,每一颗就能吃上好一会儿。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杨梅干最好吃是核里面的仁。嚼完杨梅干的肉,再把核拿来,放在平整的石阶上,用斧头轻轻地一敲,杨梅核裂开,一粒只比米粒大一丢丢、白白的杨梅仁就掉出来了。牙口好的人,用磨牙慢慢咬,经得几次用力,也咬得开。那真是,小小一粒,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个人觉得,这才是杨梅最最精华所在,只是不花些力道,还真是吃不到的。
老家的山杨梅,总是年年让我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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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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