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又近“双抢”话往年

创作者平台 汪群2025-06-17 02:54全网传播量1264
00:00
00:00
01在那个特殊的年景,村民们在自留地自由栽种,满足家庭日常饮食并售卖作物以增加收入。
02母亲作为会计,即便下放农村也保持正直无私,通过辛勤劳作提高家庭经济。
03改革开放前粮食酿酒被禁,改革开放后才放开,我和母亲曾艰难拉酒糟回家喂猪。
04年底分红时我家倒欠生产队巨款,父亲节俭持家,用鸡蛋换生活用品,精打细算。
05父亲通过吃生大蒜和朝天椒,教导我们要勇于尝试,亲身体验生活的酸甜苦辣。
以上内容由传播大模型和DeepSeek生成,仅供参考

在那个特殊的年景,我家同乡亲们一样,分到了祖祖辈辈按人口分配的自留地。这片土地堪称最“自由”的角落,村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栽种庄稼、蔬菜,或是培育竹木,它承载着无数家庭的希望与生机。

在自留地里侍弄蔬菜、植物,是母亲雷打不动的“分内事”。她精心打理着每一寸土地,除了满足一家人的日常饮食所需,还会将采摘、整理好的毛豆荚、冬瓜、南瓜、番薯苗等作物,挑到县城递铺的街上售卖。那时,我总是紧紧跟在母亲身旁,陪着她穿梭在热闹的街市中。

母亲从不看重所谓的面子。她曾在县城文化局下属的电影管理站担任会计,1962年下放农村后,即便在大街上与熟人论斤买卖,过秤后也绝不会额外多给对方蔬菜。她常说:“成了农民,就得踏实过日子。”这不仅是她身份转变后的坦然,更是她作为会计,骨子里正直无私、坦荡做人的本性使然。母亲坚信,想要提高家庭经济收入,唯有起早贪黑、不辞辛劳。而我,自幼便跟在她身边,学习种菜、担粪、浇菜,在田间劳作中渐渐成长。

最让我难忘的,是和母亲一起推着四百磅双轮车,前往孝丰镇上的酒厂拉酒糟的经历。当时,最出名的酒糟,是用“金刚刺”酿酒后产生的。如今回想起来,不禁疑惑,用这种原料酿成的酒,其酒糟又能有多少营养价值呢?那年头,全国正轰轰烈烈地开展“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运动,粮食酿酒是严令禁止的。直到改革开放后,国内粮食供应逐渐稳定,糯米等粮食酿酒才慢慢放开限制。

我家离孝丰酒厂足有几十里路,往返一趟更是遥远。我和母亲光是走着,就已累得气喘吁吁。回来时,还要拉着六七百斤重的酒糟,在坑洼不平的沙石路上艰难前行。途经岗窑岭时,我们拼尽全力,却怎么也翻不过去。我俩本就力气小,脚下的沙石又不断打滑,车身前后失去平衡,糊状的酒糟随着车子倾斜,顺着箩筐边缘不断往下淌。好不容易到了岗顶,箩筐里的酒糟已少了一大截。

历经艰辛拉回家的酒糟,变得无比珍贵。喂猪时,只能像撒味精一样,小心翼翼地添加。但家猪似乎也懂得这酒糟的来之不易,每次吃到都格外兴奋,胃口大开。

资料图。视觉中国。

“冷在风里,穷在债里”,这句乡间俗语,是当时人们生活的真实写照。尽管我们一家人吃苦耐劳、勤俭持家,日子依旧过得紧巴巴,经济上更是捉襟见肘。记得那年年底分红,我家竟倒欠生产队三百多元。这份分红方案,是父亲在岁末的最后一个晚上,通宵达旦核算出来的。作为大队会计,同时还兼任着几个生产队的会计,他笔下的每一个数字都真实无误。在那个年代,三百元的债务,无异于天文数字,意味着一家人的口粮都是从生产队“赊欠”而来。

父亲一生节俭,从未抽过一包超过20元的香烟。家里养的两三只母鸡,并非每天都能下蛋。每当有母鸡下蛋,父亲就会让我拿着鸡蛋去“下市街郎”代销店换香烟。大一点的鸡蛋能卖九分钱,小些的七八分不等。若鸡蛋卖了八分,只能换回一包白封面的“经济牌”香烟,俗称赤膊香烟;运气好时,父亲会换成一角一分的大红鹰,再好一点的腰鼓牌、旗鼓牌、雄狮牌。至于利群牌、蓝色西湖牌(时称小西湖),只能在代销店的烟柜前眼巴巴地欣赏。偶尔有人点燃“小西湖”,那飘散的香味,总能让“烟鬼”们陶醉不已,仿佛置身仙境。

鸡蛋在代销店的用途可不只换香烟,肥皂、酱油、盐、黄酒(大多时候只作调料)等生活用品都能换。就连腌制的杂锦菜,一个鸡蛋也只能换一高脚碗。因此,这两三只母鸡,就像家里的“小银行”,每一笔开销都得精打细算,严格按照计划来。

每当夏收夏种的“双抢”时节来临,县供销社就会及时下拨支援物资,腌猪肉、咸鱼、带鱼、豆制品等平日里稀缺的物品,都会出现在供应清单上。尽管物资比平时丰富,但受限于经济条件,我们也只能量力而行。“双抢”是农忙的关键时期,不补充些营养,实在难以支撑高强度的劳作。即便手头拮据,也不得不凑钱把分配到的物资买回家。

邻居阿平哥比我大几岁,我家住在老屋“三进”中的“二进”,他家在最里面的“一进”,两家大门相对,院子相通,他时常来我家串门。有一次,阿平哥看到父亲吃饭时的样子,不禁感到惊讶。一顿晚餐,父亲能吃下好几大碗米饭,可餐桌上并没有什么丰盛的菜肴,只有一碗炒青菜和一碗用锅架蒸的毛豆荚。阿平哥好奇地观察着,究竟是什么“美味”,能让父亲把白米饭吃得如此津津有味?

他终于发现了“秘密”——父亲面前放着一只白色蓝花边的小碟子,里面盛着几瓣生大蒜和三四只弯弯红红的“朝天椒”。这种朝天椒,当地人称作“小噶辣”。与其他辣椒不同,它们不像茄子般躲在叶子下面悄悄生长,而是骄傲地挺立在枝叶之上。白天,它们直面烈日的炙烤、风雨的洗礼;夜晚,静静凝望深邃的夜空,吮吸着纯净的露水。一簇簇、一串串,如同利剑般直指云天,透着一股刚毅顽强的劲儿,难怪辣味十足。

阿平哥看着父亲将一瓣生大蒜放入口中,嚼得有滋有味,不一会儿,又拿起一只小辣椒慢慢咀嚼。“老汪爸爸,生大蒜已经够辣了,这朝天噶辣您能受得了?”阿平哥说着,仿佛自己已经被辣到不行。

“其实啊,不管是生大蒜,还是朝天噶辣,只要你用心去品尝,都能吃出不一样的味道,甚至还会觉得甜滋滋的。”父亲一脸轻松自然,若无其事地说道。

“老汪爸爸,您肯定骗我!我在家吃青辣椒都受不了,这朝天噶辣还得了?”阿平哥满脸怀疑。可看着父亲接连吃蒜、吃辣椒,他终究没抵挡住诱惑,鼓起勇气拿起一只朝天椒放进嘴里。

“太辣了!您骗人!”阿平哥瞬间跳了起来,眉头紧皱,嘴巴“嘶啦嘶啦”直呼气,话都说不利索了。我赶忙跑到厨房,用竹筒水勺从水缸里舀了满满一筒水递给他,又拉着他到天井,让他用冷水冲洗舌面上浓烈的辣椒汁液。

此时,父亲看着阿平哥的窘态,哈哈大笑起来。阿平哥被辣得直跺脚,喝了冷水也不管用,委屈得差点哭出来。父亲为什么要说朝天辣椒不辣呢?

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孩子就应该多去实践,勇敢尝试未曾经历过的事情,亲身体验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切不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一年又一年的“双抢”,充满了艰辛困苦。或许,这就是父亲想让我们明白的道理吧。

“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专题
晚潮:在这里,写点你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