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贤论道 | 看国足就像一场旅行，重要的不是目的地

助威的中国球迷 记者 倪雁强 摄

7万多观众，5000万元票房。3月25日的杭州大莲花之夜，给中国足球留下一组熠熠生辉的数字。国足输了，杭州赢了，只是把难题留给了6月10号的主场（可能是重庆）。

在中国队不出所料输给澳大利亚之后两个半小时，同组的印尼和巴林上演了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印尼主场拿下巴林，他们喜迎比我们更真切的咸鱼翻身机会，而继续垫底的中国队则落到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境地，6月5日在雅加达赢不下印尼，五天后在最后一个主场跟巴林的收官战，将是名副其实的鸡肋，届时能卖出多少票，还有多少人肯去捧场很存疑。

现在又有人开始做中国足球的奥数题，比如我们再拿4分够不够？拿6分会不会被做掉？还有喜欢阴谋论的，从社会学和民族性分析，日本和沙特放水给印尼和巴林的可能性有多大。

历史经验早已证明，解析这类数学题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有一次做对过，这次也不会例外。

记者 倪雁强 摄

国足目前的形势和今后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生死看淡，心理建设远比战术调整重要。历史上，我们还从没遇到这样的剧本，生死战背靠背，全赢了未必上岸，平一场前功尽弃。

看起来无比凶险，其实印尼人的压力比我们更大。他们在菜鸡互啄中赢下巴林后，队员教练和观众都像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一样兴奋，漫卷诗书喜欲狂。

印尼队的期望值理应比我们高，他们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归化了一大批荷兰三四流球员，但凑起来的班子很草台，全队身价比我们高一半，七轮过后却跟我们一样叨陪末座，全国上下大失所望，火线上岗的克鲁伊维特享受了伊万曾享受过的待遇，归化球员的忠诚度和精气神也在被怀疑。

6月5日的中印之战，印尼没有一丝退路，而他们的主场氛围跟3月25日的杭州大莲花不太一样。大莲花之夜是以足球名义的大型文旅推介，是一线球市升级版的贵州村超和村BA。与其说那是一场足球比赛，不如说它一次综合测试，测试球迷的忠诚度、媒体的宽容度、城市的动员力和全社会的消费力。答卷令人满意，除了比分，其他方面堪称完美。

竞技层面上，对这支中国男足实在不应该苛求。不管你走得多远，都不要忘记你当初是如何出发的。我们是被新加坡的小吃店老板抬进18强的，以亚洲第14的排名，去抢8个半名额，强人所难。

国际足联的最新排名，我们是世界第94，亚洲第14。我们得感谢主帅伊万和他的弟子们，已经让我们看了8场球，6月份还有两场，而这，其实都是意外之喜。

如果6月5日不能拿下印尼，媒体大可不必祭出“折戟雅加达、梦断美加墨”之类俗不可耐的标题，那是中国足球一个良好的开端，而不是一个悲怆的结束。

在又连输三场后，那些开始时说伊万是骗养老金、后来又捧成神的足球媒体人，在纠缠于打澳大利亚应该用单后腰还是双后腰、塞鸟该不该首发、王钰栋能不能再多踢几分钟，这样的喋喋不休没有价值。中国足球唯一一次打进世界杯，用的就是单后腰，那个后腰现在在牢里。如果足协和伊万回应这样指手画脚，徒增他们的流量，没其他意义。

主帅伊万科维奇谢场 记者 张孙超 摄

若干年后，如果王钰栋能够在欧洲闯出一片天地，从绿城的亚马尔进阶成中国的贝尔，他一定会记得18岁零4个月的时候代表国家队披挂上阵、接受7万人欢呼的场景，会由衷地感谢伊科维奇老爷爷。当然，前提是先接过武磊的衣钵。这就要求各俱乐部把格局打开，满腔热情培养扶持年轻人，联赛里给他们上场机会。20岁不年轻了，欧美在量产身价1.2亿以上、年龄18岁以下的天才。比王钰栋还小1岁的全红婵已经在两届奥运会十米跳台上夺冠，其他各种世界冠军数不过来。

我们同样会感谢这个已年过七旬的克罗地亚老朋友。是他下定决心替中国男足开启以旧换新模式，把一批03后甚至06后招致摩下。迄今为止，国足的8场比赛，场面和结果都在基本可控范围内，把希望留到了最后一站。而往届这个时候，国足早已到北京西站。

怎么形容这届新老交替，年轻人茁壮成长的队伍呢？王钰栋们上场，像浩浩荡荡的角马群，在春回大地的非洲大草原上奔跑。如果硬要给伊万的排兵布阵挑刺，从中澳之战开始，他应该步子更大一点，把机会统统让给00后。能压着韩国打的U22，英气勃勃的U20，四年以后才是中国足球的主角，他们现在展现的能力和活力，让我们对四年后沙特世界杯的期待比现在现实得多。活在当下对他们不适用。他们现在应该看淡生死，像高手弈棋，想的是后面的好几步。

王钰栋带球突破 记者 倪雁强 摄

这些20岁左右的队员，成长的背景、所受的教育跟他们的老大哥们不太一样，对足球的理解当然也不一样。简单地说，就是他们渐渐明白，足球是一项需要体力更需要智力的创造性运动，头脑比四肢重要，团队比个人重要。这不是顿悟，是几十年里慢慢开窍，现在中国足球的年轻人，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陌上花开，缓缓归矣。

6月5日的雅加达之战无关乎生死。以现在这支队伍的实力，即使抢到小组第四，无非是让我们又加看两场比赛，最终突围难如登天。与其给队员不切实际地下达指标，不如千方百计给他们减负。

现阶段看国足的比赛，借用三毛的话说，就像一场旅行，重要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像3.25之夜杭州大莲花7万多观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