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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潮|年·读点书,写写字,记些方言

    潮新闻 管金定2024-12-24 05:41全网传播量1.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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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辈平庸,年少时就胸无大志,如今花甲,更难有远大志向。然平庸之人亦有平凡之想法,“读点书,写写字,记录一些方言。”这就是我的想法,仅想法而已,算不上计划,更不能称目标。

    有这么一种想法,既是兴趣爱好使然,亦源自一件小事。

    某次,几好友闲聊,无意间聊着台州方言,大家都无不惋惜地感叹:如今的小朋友们都已不说方言了,也不会说方言,如此下去,再过几年,我们的方言可能就消失了。我虽深知“适者生存”乃自然规律,“方言的普通话化”也是社会发展之必然趋势。但我突然间也有了一种探究母语方言的渴望。

    听了几代人说方言,自己也说了大半辈子,突然间发现方言或有音无字,或不知其本字,或有其字却不知其来历。偶尔读学者、专家的方言论著,或觉深奥,无法读懂,或只述说普遍规律,无法满足我们平常人对于方言的理解。于是,我就想读读旧志,希望从旧志中认识方言。

    旧志中记录方言最为详细的,当推上世纪40年代的《黄岩县新志》。《黄岩县新志》不仅记录了绝大部分的方言,且详细记述了方言的出处、来历,并对旧志方言的差错进行了纠正。比如说:台州方言说“粪”为“爱”,“解大便”叫“拉爱”。这个“爱”是哪一字?怎样来历?《黄岩县新志》就有明确的记载:“爱”的本字为“恶”,读“好恶”之“恶”音,因邑俗忌讳,反读为“爱”。方言说“粪”为“恶”,是吴语的普遍现象,不仅台州,宁波、杭州、温州,上海都说“恶”(或作“污”)。但是,现代史志,或者学者、专家的方言论著,却都将“爱”写作“屙”,其实与吾乡方言音义均不相同。

    我们台州方言中还有“杀甲”一词,现代普遍理解为“厉害”之意,但“杀甲”二字的本字是什么?怎样来历?曾经还引起学者、专家之探讨,众说不一。其实,《黄岩县新志》也有明确的记载:铩翮,读若杀甲。“《左思·蜀都赋》:鸟铩翮。注:铩,残也。按:俗谓与人相斗而被打,曰打铩翮。被打即斗输矣,故亦曰输铩翮,盖以鸟之铩羽为谓也。”我儿时听大人讲方言铩翮,大概都还是本义,并没有厉害之意。儿时乡亲们好赌,常听人对话:“赢了吗?”“输铩翮了!”邻家有个大伯,每当伯母批评小孩时,他总会接着说:“弗听话!弗听话拨拣铩翮!”“拣”在方言中也是一字多音,此处读“练”音,即“打”的意思。后人将“鸟铩羽”之义的“铩翮”理解成“厉害”,或许因不知本字,按记音字的“煞甲”“杀甲”“煞夹”,望文生义而成。

    又如我们方言说“错”为“暂”,《黄岩县新志》记作“(貝+亷)”,《镇海县志》写作“绽”,引用《敬止录》:作事舛错曰绽,言如衣之破绽也。《象山县志》则对“绽”则有另解:“物饱满曰绽,言饱而欲开也。”而《宁海县志》则称:“物饱满曰绽,作事错亦曰绽。”其实我们台州方言中也还有一个“暂”音的字,其义亦与“物饱满曰绽,言饱而欲开也”相符。如:玉米开始饱满了,就叫“‘暂’起来了”,读作“暂巧”;茭白饱满露白了,也叫“茭手暂巧”。

    又如,我们方言称“蟾蜍”为“癞雌”,《黄岩县新志》把“癞雌”的“雌”音字写作:“(爾鼉)”,即繁体的“尔”字头加繁体的“黾”字底,引用《说文》作“詹諸”义,《通俗编》解作“癞虾蟆”,音施,方言读作雌。而《新方言》则称:江南运河以东至浙江,皆谓蟾蜍为癞施。

    我之读书,向来是杂而广,不专不精。既在读旧志时读到了颇多的有趣之事,就一发不可收拾,不但读台州旧志,还读宁海、象山,甚至上海等地的旧志,还读《方言》《新方言》《涌幢小品》《杨公笔录》等等。

    自以为读了一些方言,不知不觉地就有了“介绍”“普及”之重任。更加要命的是,读方言多了,竟有点走火入魔,无论写什么文字,似乎都在写方言,无论写什么文章,只要涉及到方言,总想探究一番方言的其音其字与其义。于是,文章也写得不伦不类了,明明在写散文,却又有了科普的味道。

    不过,“读点书,写写字,记录一些方言。”不有他求,其乐无穷,我心足矣!2024开好头,2025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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