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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20
老烟鬼 (街檐下之五十三)   李邦林   他是镇上有名的老烟鬼。他出生那天是九月九,铜山岩庙会,上山朝拜的善男信女很多,乡下人取名简单直观,就叫他重阳吧。   要说吸烟历史,还得从重阳十二岁那年跟师傅学艺时说起。 那时家里穷,父亲用结满厚茧的粗手抚摸着他蓬乱稀黄的头发无奈地对他说重阳,不是爹不让你上学,咱家人穷命苦,你十多岁了,也该为家里分担一些忧愁了,爹想让你去学门手艺。 他懂事早,顺从地点点头。   爹又说前些天清明叔来家,说他有门远房亲戚立夏,永康人,是修锁铸瓢补铜壶的,要带个小徒弟,你就跟他学吧,苦上三年,日后也就有个稳定的饭碗了。   重阳就这样跟着立夏走了。风里雨里,村里乡里,挑着一副担子,咯吱咯吱转悠在大街小巷,直着嗓门喊道:“修锁补伞铸铜壶罗——”。   师傅烟瘾出奇的大,平时总叼着一只大烟斗。看着师傅吞云吐雾,重阳有时也会拿过烟斗吸上几口玩玩。三年过去,他不但学会了手艺,也学会了吸烟,当然那时的烟瘾不算很大。 师傅立夏有一个被人认为危险的身份,他身上所流露出的气质总那么与众不同,他替平民撑腰,为穷人打屈。黑狗子们的嗅觉闻到了这一点,把他们关进祠堂的一间黑屋里。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成天和各类铜锁打交道的师徒俩,轻而易举地撬开了牢门上的铁锁,躲过了昏昏欲睡的哨兵,找队伍去了。 等他重新回到故土的时候,天晴了,重阳是一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同时又是一名复员的地方干部了。而师傅却永远留在徐州郊外那片充满硝烟的土地上,与同去的那些弟兄们共同驮着那块青石雕成的墓碑,师傅女儿小香后来成了重阳的妻子,他们是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   领导对重阳说你考虑一下,组织上想把你安排在税务所负责具体工作。重阳说我没念过书,只知道扁担躺在地上横竖都是个“一”字,要我跑跑腿问题不大,要我去抓税务所事务,怕到时对不起组织,也对不起那些早去的兄弟。   领导简单地回敬了二个字,学嘛!   重阳就这样在古镇税务所里走马上任了,嘴边含着师傅留给他的那只大烟斗,每天要抽二包土制的旱烟,成了镇上有名的烟鬼。   平时熟人同事间难免要相互递支香烟的,他便早早掏他的大烟斗说别了,还是我的大烟斗过瘾。他有限的一点工资,除了家庭开销外,只能抽一些蹩足的烟草。小香在屋后的那块薄地上特意种上一片烟叶,叶大肥厚,收获季节挂在檐下风干。有人给他编了几句顺口溜:“穿的破衣裤,吃的霉豆腐,干活肯吃苦,吸烟不见烟屁股。”   他总说香烟这个“狐狸精”,迷上它伤肺,戒了它伤心,没有它伤神。 三年自然灾害时候,那时社会上买东西开后门成风,香烟就更紧张了,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牌”都凭票供应。重阳烟瘾大,又不愿意用自己的职权去敲别个单位的后门,分配来的几包香烟抽完了,他就卷着南瓜叶抽。有一天夜里醒来,摸遍所有的口袋都没有香烟了,床头还有一段蚊香燃着,他扑上去拿起来猛吸了一口,那味道真得苦不堪言,他终于下了狠心——戒!戒了二天,分配的香烟发下来了,他又象饿煞鬼似地一口就吸去了大半支。 戒烟犹如给婴儿断奶,那难受劲甭提了,半天没抽烟他显得焦躁不安,在房间里踱来蹓去,习惯性地往口袋里掏,当发现口袋里还有半截香烟时,他欣喜若狂,烟瘾发作使重阳顾不得“尼古丁”“和尚丁”对身体的危害了。他说我这人命硬,敌人的子弹都躲着我,还怕什么尼古丁。人嘛,活着干,死了算! 改革开放的浪潮冲击着小镇,改变了小镇人的生活方式,都摆摊做生意去了,挣钞票成了小镇人一种流行的时髦。重阳照样守在老镇的税务所里,不过找他的人明显多了。一些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天黑时总欢喜找到家里,手里提着东西,见面就先递过一支香烟,父亲只用一杯清茶招待他们,叫他们先把提着的东西放在屋外,否则别进来谈话,还告诉来人以后有事到办公室里找我,那里谈话办事方便。 有时重阳不在家,来人放下东西就走,都知道他嗜好吸烟,留下的多半是香烟。重阳回来知道后,又连夜把人家送上的东西送了回去。他常叹气,唉,都怪自己吸烟的名气太大,让人找到了借口。 这天清明叔来了。 自从立夏师傅牺牲以后,两家交往甚密,再加上他又是小香的至亲,每逢四时八节,他总会用蛇皮袋装着番薯、花生、山梨送来,重阳也把发来用不完的劳保用品毛巾手套肥皂之类的东西回送给他。但这次清明叔捧来几条香烟,也说那种“别见外,小意思”的话。重阳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了,他的二个儿子跑广州,前几天被税务所查扣了一批货物,按规定要补税罚款,他是来说情的,还说不管办成办不成,这香烟你一定得留下。重阳一下子就火了,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我多年交情大伙都明白,我做任何事都要对得住死去的师傅,他们流的血丢的命是无价的! 那一晚他们谈得很久很久,等他们从房里出来时,他们的眼睛都红红的…… 一个闷热的夏天夜晚,老市基江边樟树下围坐着许多乘凉的人,他们闲聊着天南地北、稻菽桑麻,也提到老烟鬼重阳,说他的烟瘾大,戒了几次都没戒成。又说在他那个位置上,还戒什么烟,反正抽的都是别人送上门的烟…… 重阳正好走过,他听到了老人们的闲言碎语,没有惊动他们,没有辩解就默默走开了。这个老烟鬼这回下狠心真把烟戒了。 搬到老镇新税务大楼办公的那年,重阳退休了,残年里依然保持住一副把酒临风的洒脱和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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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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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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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永远是老船停泊的码头   李邦林 几十年的业余写作都热衷于写一些散文小小说之类的小东西,执迷不悟地行走在家山的泥泞小路上,以保持手中的这枝秃笔依然能在薄纸中留下自己的心情和感悟,也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留下自我欣赏的履痕和背影。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有幸能接触到另一方旷远的时空,用另一种陌生的文体去阐述过往的风云和根深的渊源。 此生一直在老镇商业的掌柜生涯中混碗饭吃,混到退休年龄也没有挪过窝。退休后很像一只还没有灰飞烟灭的煤饼,春平找上门来,要组建镇志办了,为老镇编纂佛堂镇第一部镇志,鬼使神差就招募到了他麾下的编纂班子里,开始在键盘上敲打出那些刻板的文字。几年过去了,让我重新认识了生养自己的这方厚土,打捞着义乌江九曲河床下遗存,梳理着艽野尘梦中的繁絮。我们在许多民间采访里,在古籍浩瀚的文字中,在档案馆发黄的纸质上,发现了众多先祖们为古镇为后裔为历史留下的那些可歌可泣的痕迹和碎片,从最原始的求生和挣扎,到当下的繁茂和文明,有江河解冻后的荡漾,也有苍岭野火后的葱郁,经历了几千年的演变和奋斗,我们则以一名民间修史者的身份沉浸其中,被怀旧的光芒所照亮,失声惊叹于时光岁月沉淀下来的那些故事和传闻。机缘巧合,也因此结识了《义乌方志》(现为义乌史志),结识了呕心沥血为《义乌方志》浇灌的那些老师们——资深的修志者。 我们是从小就听着傅大士故事长大的,这个1500多年前出生在稽亭里的梁代大士,既非菩萨,也非方丈,如今却端坐在双林寺大士殿的神位上。24岁路遇达摩,指点傅翕,投身佛门,松山结庵修行,三次进京见梁武帝,创建双林寺,倡导三教合一的教义精神,中国维摩禅祖师,转轮藏创造者,开中国禅宗原始宗风。他和他创建的双林寺,至今仍是佛堂历史上佛教篇目里的主要内容,也为推动佛堂文化旅游最大的推力之一。 除了佛教,商贸文化和义乌兵文化也是佛堂镇志主要篇目之一。 佛堂依托义乌江和南江的便利优势,明清时期佛堂就是义乌、东阳、武义、永康主要通商口岸,是邻近县市农副产品的集散地。航运成了明清时期最便捷的交通工具,航运的发达成就了古镇商业的繁荣,安徽、绍兴、宁波、福建等地的商人到佛堂开设店铺,一度与黄岩的路桥、松阳的古市、缙云的壶镇相提并论,号称“浙东四大镇”。清宣统二年(1910),佛堂在中街28号成立了义乌第一个商会,第一任会长魏虞成(魏世福)。外地的官盐、京货、南货、药材、白糖、田料,五金、棉纱等为入境大宗货品;火腿、南枣、毛猪、红糖、蚕丝、植物油、腌肉等为出境大宗货品。民国卅七年,佛堂镇商业登记造册的同业公会16个,商户298家。1952年登记的商户128家,登记的船户有124艘计468吨位。 1956年2月,全县对私营商业进行全行业社会主义改造。1955年5月18日,首先在佛堂东南布厂实施改造工作,于7月6日正式宣布公私合营,为全县其他私营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起到示范作用。至1957年年底,各私营商业过渡到佛堂供销社及各国有商业所属企业粮管所、食品公司、国营酒厂等。江面的船帆远去,纤夫的号子飘散,佛堂,还是义乌商业的古镇,崛起的新城。 狼烟四起金戈铁马的明代,陈大成用自己的拳头打出了义乌人的威风,在戚继光的招募下,他带领着家乡一群血性后生,走上的抗倭战场。剿倭讨贼、戍卫北疆、援朝抗倭。倍磊村义乌兵的陈列馆里展示着他们剽悍的身影和驿马风尘里的赫赫战绩。 ………… 一个人身处的平台往往可以成全他心存的夙愿,在镇志办码字的日子里,知道市里有本《义乌方志》(现为〈义乌史志〉),十几年过去了,迎来了它100期的刊出。在工作关系的接触里,终于见到了平时常听到却一直没有谋面的老师们,吴兆海、傅健、刘俊义,孙清土、施章岳等老师……他们经常前来指导和传授,多次的相处里很敬重他们的敬业和人格。他们谦逊的外表下,都有满腹经纶的内秀,严谨的学术态度,丰富的地方历史知识,娴熟的业务能力,为人处世的公正,嫉恶如仇的傲骨。为还原一个事件的真相,他们会在茫茫的文字海洋和实地探访里去查找原委,不为权势所左右,不为掩饰所迷惑,渊博的知识,求索的渴望,向他们请教的问题全然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高傲,始终在乌伤大地上寻觅着被历史风尘所掩埋的密码。是他们面向民间,以“方志”为平台,为众多的民间史学爱好者提供了舞台,也操练一番拳脚。 家乡,永远是老船停泊的码头,那里维系着老船的依靠,也有老船对码头的眷恋。 在佛堂镇志办的几年时间里,我们大海捞针般地搜寻着相关的史料,很快乐也很艰难地整理归纳着志书篇目,将零碎的资料缝缀到整体的文档中。这期间我有意把其中的一些“边角料”,加上自己对家乡的过往记忆,将老镇的商业、工业、古镇的风土人情、老街的特殊情感,为“方志”写过一些文章,也为《双林》杂志采编过镇史钩沉。很多时候,故乡都是与灾难联系在一起的,兵燹、天灾、横祸、疾病、瘟疫、饥寒……而恰恰是一方水土养就了一方子民的特质,他们凭着那份咬着牙出了血挺过来的坚毅,演绎了江湖豪侠的惊心动魄,传承的道统也在家乡人的骨子里得以根植,更自豪地立足于故乡的这片高天厚土之中。 《义乌史志》100期了,其延伸的藤蔓早就攀附在我的心头,苍老的心也一直在时代的脉搏中跳动,像一只老船仍旧停泊在古镇长长的青石码头上,我会用自己的文字加注情感里的热度献给故乡。自觉老了,《义乌史志》发起了百期征文,因为与史志有过一段难忘的相处,站在冬阳下的我还是忍不住写了几句,那些家乡的故事家乡人也会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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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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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12
军大衣(街檐下之五十二)    李邦林 秋田大爷那年是穿着一件军大衣,拎着一顶破钢盔回到故乡的,与当年出去的情景相比,这次回来他少了一条腿,多了几枚军功章。 他爹是个佃农,那天正在田里劳作,自言自语地说哪天能有自己的一丘田多好,邻居朱婶急忙忙地跑来说你家媳妇生了,一个男娃。他从糊泥里拔出双腿就往家里跑,喜滋滋地给新生娃取了个名叫丘田,文书在农会花名册上错将他写成秋田,以后所有需要填写姓名的场合就都是冯秋田了。 后来他家真的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丘田,是村东的龙口丘,全村最有泥肉的一丘田,原先是首富茂琪家所有田亩中的“火腿芯”,翻身农民脸上有了笑容。 几年后,东北方向的天空被战火烧红,“雄纠纠,气昂昂……”的歌声唤起了每个中国人的激情。村里给冯秋田和他的好伙伴冯良寿戴上大红花送到了军营,奔赴了战火纷飞的前线。 他们同分在一个班里,能用乡音方言交流着彼此内心的炙热,青春萌动的良寿告诉秋田,村东张木匠的女儿香草临别前悄悄地塞给他一方手绢,手绢隐隐地印有一树红梅,他一直当护身符贴身放着。 几场战役打下来,冯良寿比秋田早几年回到村里,红布包巻的木盒里装着冯良寿的骨殖,他葬在后山的松林里。是那顶从敌人尸体上摘下的钢盔救了冯秋田一命,一颗子弹卡在钢盔上,擦破了一点头皮,但隨即而至的一颗炮弹却把他的一条腿永远留在朝鲜的山头上,那年的金达莱花没有开放,低垂的云层遮住了昏沉的太阳。 他作为抚恤对象回到村里,乡干部有意识地让村妇女主任陈菊香在工作和生活中和他多接触,糖葫芦串在了一起,打铁溅起了火星,他们成家了。 在生死的分界线上,每年的清明冬至,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晴空万里,秋田都要穿上他的军大衣,别好军功章,以一个老兵的姿态柱着拐杖来到后山良寿墓前,为早去的老弟点上一支香烟,嘴里念念有词地说我们是一起走出村前土路,本该携手同回故乡老屋的,老弟你还没来得及找个女人过日子你就先走了一步,兄弟我心痛啊,虽然活着谁也都不容易,但来到世上一趟,尝的也就是这些酸甜苦辣。我来之前已经有人给你上过香了,我猜是香草来过了…… 每次在良寿墓前他都呆得很久很久,离开时眼睛红红的。 冯秋田尽管只有一只脚,但对于从血腥的战场上爬出来的老兵来说,总会用这只脚在拐杖的辅助下站在应该站的位置上,有时叫他挪一步都难。 晒场上一夜之间用坟头砖竖起了两只小高炉,祠堂里也要办公共食堂,生产队要吃大锅饭了。家里冲进了两三个人不分青红皂白进门就要在灶台上撬锅,还要把挂在板壁上的破钢盔一同捎走。秋田一个金鸡独立,手中的拐杖呼地一声横扫过去,唉哟,当场就有一人抱膝而倒,大声喝斥说你们都给我放下。指着钢盔说你们知道吗,是它把我从当年尸山里爬出来的,老子的这条命就是它给捡回来的……怒目而视之下,那些人跑了。 后来那些年,小毛头们都时兴穿起军装,中间扎根皮带,手臂上戴着一只红箍箍,他们群情激昂地推倒一座清朝的贞节牌坊后,又到村里最具艺术风格的植槐堂里的画堂高阁采取新的行动。秋田穿着军装金刚似地拦在门口。小毛头都认识这个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他去过他们的学校作过报告,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独当一面在气势上就镇住了他们。秋田大伯告诉他们说好好读你们的书,有我在这里就没你们的事了,都回吧。等他们都走后,秋田疲倦地在植槐堂的门槛上燃烟独坐。 转瞬云烟,流水西逝。菊香在和秋田几十年的磨磨唧唧里,习惯了一个男人的执拗和霸道,这个曾经的农村最基层妇女干部,除了照顾好荣军丈夫,搀扶间也有了水乳交融的默契。风驰电掣,斗转星移,冯秋田老了,浮世的风尘横扫了他当年的豪侠柔肠,一场重病住进了人民医院洁白的病房,也就有了紧接的三番五次。 菊香日夜守在他的身旁,守着这个狭路相逢同舟相伴的冤家。 有一天,司空见惯生离死别的医生平静地告诉菊香说回天无力了,准备后事吧。菊香去镇上备了一套上好的丝绸寿衣,塞进病房的床头柜里,她要体面地给他穿上最好一套新衣,按照家乡的风俗送他上路。 回光返照的老兵冯秋田,发现菊香为他作的一切准备,握着菊香的手坚毅决断地说我要穿上我的军大衣,不要寿衣,你要答应我,否则我即使变成一个鬼我也要寻上门来找你算账。口气里透露出毋庸置疑的坚决。 菊香拭泪点点头,无声里答应了他。这个厚遇中的女人心里明白,自己的丈夫从踏进军营的那一天开始,就有了军人的铁血心肠,最后也要以军人的姿态与这个世界作最后的告别。 下葬那天,全村的人都来了,墓地选在战友冯良寿墓边上。菊香往那顶破钢盔上装满了家山的黄土,郑重地朝天摆放在丈夫墓前,钢盔里燃着村民们遍插的袅袅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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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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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5-08
#晚潮# 繁花深处康养磐安     刘瑞苑     千亩野樱谷   当春雨染绿了山峦,磐安的千亩野樱,80余个品种,几十万株樱花红、白、粉、紫、绿的花朵儿争先绽放在枝头,它们瞬间点燃了山谷、溪流、林中古道。群山为它喝彩,白云为它起舞,蜜蜂为它吟唱。在海拔600米的东川野樱谷,这里是浙中地区规模较大的野樱群,这里是花的海洋,一片壮观的景色。在那幽深的山谷中,雾气弥漫在树梢间游动,此时尘世间的一切喧嚣都静靜地藏匿在色彩斑斓的花丛中。飘忽不定的大雾忽而聚集,忽而散开,忽而倾泻而下,像朦胧的纱缦,像山涧的瀑布,又像无数条小白龙在腾云驾雾。   野樱花是报春的使者,它的花瓣有5片,呈椭园形。粉嫩的花朵紧紧依偎在一起,如抱团的姐妹,树冠是圆形或椭圆形,远看如一个个巨大的伞盖遮掩住大片的草地和游人。花朵儿小巧玲珑,树叶的边缘有细小锯齿,娇小而精致。   花开正盛,千万簇绯色云霞从山麓炸开,风过处沾染了一身粉色花瓣。花瓣簌簌落下,游人如身处漫画之中,诗意浓浓。樱花树下,云雾与花浪交织,连呼吸都甜甜的味道。看远山如黛,近水含烟。那溪流中打着旋儿的樱花碎瓣,仿佛是残花在怀春里的不舍离去,脚下那松软的泥坨也散发着花的芬芳。鸟儿在枝条间跳跃,欢快地啁啾,它们正在编织春天的爱情梦。沿着新铺的樱花步道走在谷底,山风裹挾着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早樱在向阳坡上2月底就率先开放,而淡紫色的山樱喜生长在潮湿的溪谷中盛放。野樱谷中花团绽放得如云如霞,它们自带山野与生俱有的灵气,从峭壁石缝里斜逸而出,也在竹林深处探头而窥。听老人们说这些花是山神嫁女儿时,撒落在人间的胭脂。     樱缘亭上仙气飘渺   从野樱谷沿樱花步道攀上了云端古道,终于登上了白云深处的“樱缘亭”。在亭中向四面瞭望,只见磐安公路沿途两旁,百里樱花长廊绵延不绝。将辖区内从磐新线→横窃线→安双线→安文线→双溪→尚湖等乡镇装扮成花的海洋。吸引着成千上万的游客从四面八方涌来,留恋忘返在这繁花深处,沉浸于莺飞草长的山水之间。 正当我们目不暇接之际,青梅村的热心父老乡亲抬来了一坛坛用樱花果子“杏珠”酿制的陈年美酒,香气扑鼻,口味甘甜,浓郁厚醇,这是他们村享有盛名的特产。一壶老酒,提了山里人的神,壮了山里人的胆,鼓了山里人的劲。村口那棵酒壶树,样子有些像酒壶,更神奇的是树本身真有酒味,如果不胜酒力的人在树下站一会人都会醉,该树在村子水潭边,潭水是从海拔1314米的青梅尖流下来的山泉积蓄而成,它们吸吮水潭的水作为自己的滋养。那年中秋夜,全村人围着树痛饮美酒,当大家在欢声笑语中畅饮时,竟惊动了天上的七仙女,在仙乐阵阵声中,她们脚踏祥云,飞降在野樱谷,她们带来了金梭、银梭,用野樱谷中的七彩花瓣织成了一匹匹锦缎,披红挂绿地装扮着东川300多亩山岭。当然这是一段传说,游人中有人即兴吟起了打油诗:“云海茫茫天苍苍,白云深处樱花放;磐安美景赏不尽,满山遍野吐芬芳。”大家听了禁不住掌声一片。 一曲曲清纯的乐声从幽谷中传来,是朱立新老师带领的磐安“伴月箫社”民间艺术家团队用洞箫吹奏“迎宾曲”“忆江南”“如是清净”欢迎八方来客。音律如波荡漾心海,尾音似夜空星光持久萦绕,又如丝弦交织。洞箫作为文化瑰宝,承载文人雅士超脱之情怀,又表现出“大漠孤烟”的空旷。他们用洞箫讲述磐安壮丽山水中百花齐放的故事,让洞箫的旋律带着樱花的芬芳传递着乡土的真情。在野樱谷中游客深深被悠扬的音乐所陶醉,大家纷纷聚集在乐队周围,为家乡大声喝彩和鼓掌。 花为媒 樱花是磐安的报春花,它为磐安捎来了第一封情书。 以花为媒广交天下朋友,磐安的旅游市场开展“六百行动”开拓和寻求合作,以品质创造未来,其中包括“百所高校乡村研学对接,百支团队乡村文艺赋美,百家旅行社乡村共建结对,百个单位乡村旅游营销,百位达人乡村旅游宣传,百场赛事乡村旅游赋能”等内容。 2025年3月23日赏花季在双溪乡樱花村举行,占地600多亩,88个品种20万株樱花沿溪西两岸粉墨登场。粉白花海与青山碧水相映成画,漫步云端古道,邂逅樱花仙子。园中还有全新的天幕和4000余平的绿色草坪。公园内适合大人小孩、老人、青年人打卡游玩,项目有卡丁车、卡丁游船、樱花小火车、天幕、浑水模魚、草地露营烧烤、围炉煮茶、汉服体验、小吃共富集市、药膳体验等。还举行了救生浆板大赛,自行车爬坡赛等。滑稽又好玩的是“滚葡芦”比赛,不管是谁都可以在草地上翻滚和打斤斗,近乎疯狂的运动。姑娘们在樱花丛中和树下拍艺术照,身穿汉服的倩影宛如天仙下凡穿梭在盛开的樱花长廊中,宛如梦幻的粉色海洋.不同颜色的樱花花期不一,花苞满树,盛开在望。公园内万人在摩踵擦肩的热闹里感受春天的喜悦,在花海里分不清是云还是花,大家的心中都洋溢着对春的无限热情。草坪上乐声悠扬与飘落的花瓣交织在一起如入童话世界里。 在赏花季,磐安的资深自媒体老师王德清和他的团队始终坚持在现埸。他们用摄像机镜头捕捉到樱花盛放的最美画面,游客们赏花时温馨埸面,参与各项活动的高涨热情。他们还用最生动的语言,多彩的词汇即兴解说,並制作成一个又一个大家喜闻乐见的视频。利用互联网巨大力量,大力宣传家乡的文旅事业。因此也收获巨大流量。 樱花盛放之时不仅带给大家美的享受,更是饱含诗意和浪漫。磐安宝地山青水秀,拥有丰富的自然景观和深厚的文化底蕴。那四季花事可以让人去寻求它的内涵、故事、趣味,成为一个四季旅游打卡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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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2025-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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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赓续千年文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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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25
#晚潮# 唐老太 (街檐下之五十一) 李邦林   唐老太逢人便说自己这只山坑乌龟终于爬出了草鞋村,爬出了畚斗坑,到镇上脱贫来了,在新村敞亮的套房里住着。   入冬的甘蔗老来甜,办了失地农民养老保险,每个月总会定时地把养老金打在卡上,暖暖地在怀里窝着,那个爽啊。不象在草鞋村,到小店里打半斤酱油都要从鸡屁股里抠出个鸡蛋来。现在还办出了一张老年卡,爬上公交车到处乱跑,不收一分钱,车上的后生忙着给你让座,把自己当慈禧太后来敬重,比到“镬灶堆”都还便利,比回娘家还勤快。赶到上溪镇喝碗牛血,正宗、量足、味鲜,热气中落肚,暖胃舒心;又到廿八都买斤盐卤豆腐,比在镇子上买便宜五分钱。生定的性,钉定的秤,过日子就要会划会算,习惯这样了。   最开心的是一群老姐妹天天在一起,老姆结堆,摩肩接背,嘻嘻哈哈,胡吹海侃。东家的跳蚤西家的虱,街坊的事想瞒也瞒不住。有位老人透露出消息,明天大家都起个早,别睡过头了,小区老年协会又有人来分鸡蛋了!   好事,但唐老太不领情。   她清楚地记得,那年有人挨家挨户地来发小广告,说在老年协会有个健康讲座,是专家组织的公益活动,每个参加的人都可以免费领取六只鸡蛋。唐老太去探了风声,真的领到了六只新鲜的鸡蛋,还听了一个小时的专家保健知识宣讲,听得她如痴如醉,天马行空。那个专家最后还放出后话,明天主讲老年人常发疾病的话题,来听的每个人发一把鸡蛋挂面。   人家这个团队真的把老人们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的,扶你迈过门槛,安排好坐到座位上,递上热茶,很有“拜年拜到六月六,新鲜豆腐新鲜肉”的味道……想想家里那几个曾经在自己肚子里借住过十个月的“取债鬼”,只有自己操他们心的,没见他们问过自己冷暖的,活活把人气死。最难得的是他们把人体上的各个零件,分析得头头是道,把老人潜在的危险摊得明明白白,人来世上走一遭真的不容易,现在日子好过了,更要珍惜当下。双眼一闭,手脚一伸,绝尘而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人一旦没有了健康,再多的财富都是一个零,人家戴着一幅眼镜面前一台平板电脑就是有知识,有板有眼,有根有据,要你不信都难。   第三天不发鸡蛋不发挂面,发了两小瓶药水。人嘛,年轻时七撬八拱,老了七痛八痛。血压高了,视力降了,骨质增生,肠胃萎缩,皮肤过敏,四肢麻木,气上去了,尿下来了……专家们把最新科技产品让老人们带回家去试试,灵不灵自有定数。老人们以前求过神,拜过佛,接过圣水,受过仙丹,老毛病就是不能连根拔掉。领了两瓶药水回家,老夫老妻相互帮忙往对方身上抹了个遍,满屋的药味薰得人头昏脑胀,但身上的痛真没了,神药啊。   第四天专家们把老人们的健康状况与他们带来的最新科技结合在一起,人情化加人性化,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他们是人类健康的福音,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几个老实巴交的种田佬,用他们的现身说法,描述了自己病痛时游走江湖花了几万元钱也没能治好,用了专家几千元的药水后就什么痛都没了,键得能上景阳岗打虎。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把老人们的情绪推向了高潮,都掏出自己贴心放着的养老金,买了三个疗程的神药,在专家团队的叮嘱中回了家。   三个月,三个疗程的最后期限到了,唐老太六千元的养老金打了水漂,她身上的七痛八痛没消失,还掉了许多头发。按盒子上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手机打破了也没打通。到电信上查了,当初没实名,海底捞针无从下手。唐老太很恼火,那两小瓶药水一定加了超量的止痛药引你上钩的。六千元钱的假药,治不好病,也吃不死人,能买多少鸡蛋和挂面啊。这些钱都是自己为了买到便宜五分钱的豆腐不惜乘坐不要钱的公交车一点点地省下来的。   以后老年协会先后又来过几拨人,怎么都是从给老人们送鸡蛋开始的,难道就想不出其它新鲜花样?他们虽然不是同伙,但肯定是拜同一个师父下山的。   又有人来分鸡蛋了,唐老太清醒,经历了肉痛的一回,她对温文尔雅的专家和热情四射的姑娘有了本能戒备。不管你是来卖药的,还是来卖床垫的,或者是来推销按摩椅的,她都不听了。但这免费的鸡蛋不领白不领,打开冰箱看过,上次领回来的鸡蛋只剩下最后一只了,去领几只,省得再去超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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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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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 刺头儿 (街檐下之五十)     李邦林   谷雨在“三头六臂十二轮”群里嚷嚷:“到古镇逛老街、看美女、吃拉面!”   清明他马上打出一个字:去!   我车停古镇守株待兔,也打上一个字:来!   在老镇土生土长,老街上的每块石头都认得我们,街就不逛了。开车人看的最多的就是美女,这美女也不看了。我们相约只是去老地方吃碗千张面——镇上有名的美食。    刚吃了半碗就有人网约了,我匆匆扒下,差点把面条吃到鼻子孔里去,对清明谷雨说我先走一步了,你们慢咀细嚼。   遇上一个红灯,车到预约位置,等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还带着一个小女孩,衣服穿的得体大方,头发梳的纹丝不乱。我向她礼貌地示意,是你约的车?——请!   今天碰到鬼了,这女人拉开车门就劈头劈脑地骂了过来,说我五分钟能到的却怎么八分钟才到,超过了三分钟,愤懑地责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说对不起遇到红灯,让你久等了。心里嘀咕你又不是火箭发射,坐个出租车还要精准到秒,分明是一只辛辣火爆的红辣椒。 她说系统里显示的时间已经把红灯停留的时间估算在内了,这个不是你的托辞。我无语,的士的基本素养告诉我别去争辩月光下的影子,开好自已的车,安全地把自己的顾客送到目的地。   我知道这三分钟是吃那半碗面条消耗掉的,这女人一直对这三分钟不依不饶,愤愤不平,一路喋喋不休对我唠叨,说做人不能忽视任何一个细节,说我的车座布套颜色与车子不协调,说我这人怎么看都摆脱不了小市民的庸俗气质,说路边的甘蔗摊削皮应从上往下削,而不能从下往上削,否则会污到去皮的甘蔗……小女孩要喝水,她说妈下车给你买,我递过去一瓶没开启的,她看了牌子又放回来,说她就相信“大自然的搬运工”那种,其他牌子信不过。   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极其挑剔的女人,这种女人当年挑选一个老公肯定不亚于国家挑选一名合格宇航员,太难说话了,和这种女人接下来的相处和适应更是一个十分艰难困苦的过程,能被她选中的老公并不是一件荣幸的事,说不定是一场灾难。   当然我多虑了,纯属吃地沟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   我专心开我车,很少去搭讪,不然我说一句她会说上十句与你争个雌雄。她又说我是麻木不仁,脑壳生锈的那种人,一路怎么不说话呢?我的祖宗我的太奶奶,我已被你无缘无故地骂得狗血淋头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总算到了,系统提醒到目的地了,我松了口气,停车。   她说停前面一点,我往前开出十来米,她又说太靠前了,我又退了五六米,不就几步路么,下来走几步就解决了,非要一根筋犟到底,要我倒来倒去的。   她终于牵着小孩下去了,朝巷子深处走远,谢天谢地,我再也不想碰见她,她把我今天的心情都搞糟一团浆糊了。我把车开到偏静处,下来抽支烟,透口胸中的闷气。   但冤家路窄,想不到十分钟后我又阴差阳错要见她。我拉开车门,后座上搁着一只包包,一定是刚才那个女人落下的。以前经常在车里捡到手机,钱包,大小行李,我们都想办法在最短时间内物归原主。我打通女人的电话,问她是否有一只包没带走,她稍后回复说光顾着去抱小孩下车,将包包遗落在车上了。我说我在你下车的地方等你来取,别急,路上小心!   她说,好的,我五分钟就到。   在驾驶室里,我打开音响,听着秋裤大叔沧桑的《一晃就老了》,等她。   “……还没腾出双手拥抱自己,时光竟已走得这么匆忙,怎么刚刚学会懂事就老了,怎么刚刚学会包容就老了,怎么刚刚懂得路该往哪走,怎么还没走到就老了……”    等,等,等,说好五分钟就到的,十分钟没来,十五分钟才看见她在远处走来,一副淡定从容的贵夫人恣态,享受着她的慢条斯理。她也知道说声谢谢,让你久等了。我说应该的,我当时就欠了你三分钟,现在加倍偿还,两清了。我调侃着刻意地朝她挤了一下眼睛。   她歉意地说,鬼使神差,我怎么会把包落在你车上呢,我糊涂了,对不起,小帅哥。   我说难得糊涂,糊涂难得,陌路相逢,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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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18
#晚潮# 惊魂夜 (街檐下之四十九)    李邦林     清明、谷雨和我都是“滴滴出行”的滴哥,我叫立夏。 我们三人建了一个微信群,群名是“三头六臂十二轮”,我们有言在先,这个群不扩大地盘,不精简人员,始终保持三人的阵容,是“三人行必有吾师”之意。   没客时我们会掏出手机相互开个玩笑,说点遇到的趣事和花边新闻,消磨着无聊的时光。特别是午夜时分,我们守候在各夜总会门前冷寂的树荫下,缩在驾驶室里,在群里放肆地的说着荤话。   清明在灯红酒绿的“夜来香”酒巴门口,说看见来了一个嘴唇涂得猩红,假睫毛像草帘子似的女郎跌跌撞撞地走下台阶,夜风很大,将她的裙摆撩得老高,能清楚地看到蕾丝花边的大红内裤。他说我不喜欢她上车,上次,就是这个喝多了的女人醉在他车上,失禁拉了好大一泡尿在座位上她却浑然不知,嘴里反复胡唱着“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谷雨道,好事都被兄弟你碰上了,怎么我载的大都是臂上纹身,胸口长毛的汉子,害得上车前我都要掂量一下对方的实力,谋划好胜算的策略。他还特意加了三个“笑脸”,二个“擦汗”的表情图标。   那边“立夏立夏”叫个不停,想让我也湊上几句,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经历了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惊魂之夜。   午夜的街道终于在路灯的光照里冷清下来,偶尔有小车轻轻滑过,夜宵小吃店相继一家家关门打烊了,下过一点小雨,刚停。县城的夜留给睡梦里的市民们是一片静寂。   我坐在车里看着“夜巴黎”大厅里那盏豪华的吊灯,等着散场走出的宾客。有人敲着车窗,从冷巷里走出的一个女人,说实话,由于职业习惯,对深更半夜还没归家的女人,我有一种固执的偏见。    她要到蒲篓村,本县一个偏远山村。   不能不去,上次一个乘客的无理差评,让我的排名落到后面,好在后来因为我的优质服务又赶上来了。   冷不防在阴暗处大树下又走出个男的,刚在边上撒尿没看见他,显然他们是一起的。女人坐后面,男人坐在副驾上,他从包里拿出一把透着寒光的水果刀,专注且熟练地削着一个苹果,像一对夫妻又像是一对野鸳鸯。    一上车女人就小声地埋怨男人性子太急,出手太快,下手太狠,一条生命就这样快没了。又说那家伙身子健,喉管都割断了,一放手还溅了一身的血。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男的,他身上真有隐隐的血迹。   当黑夜的铁幕和刀子、血迹以及劫后余生的表情联系在一起时,我惊悚了,在微信上快速地给清明谷雨发上一句“我遇到麻烦了”,他们甩过一大串“?”号,接着又是一串“!”号,我知道他们的用意,兄弟落难时他们不会幸灾乐祸。   到蒲篓村要走10公里的山路,要过野猫子岭,晚上很少有人。我盘算着必须赶在出城前甩掉或摆脱他们,送他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谋财或害命只要摊上一项,人就倒霉了。平时与同行的交往里,我们有这方面的操守和经验。   从城北到城南,前面就是钓鱼矶出城口,那里有个登记站,我已看见岗亭小木屋通宵亮着的那盏灯了。   车停在出城登记站,我下车使了个眼色,趁点烟时轻轻对警员说,车上二人有问题!警员心照不宣,例行公事式地向车子靠拢。进行常规式的讯问以后,突然严肃地问你身上的血迹怎么来的?   他们反问道怎么,怀疑我们杀人了?警员说我们要对社会负责,也包括对你们负责。   女人说是我们把家里的那只红毛公鸡杀了,他娘病重住院,他要熬碗鸡汤给老娘补补身子,我说生病人胃口不好,吃不了多少东西,等她出院再精心调养也不迟。这个李逵投胎的东西,性子比和尚结婚还急,不等我开口就一把抓住雄鸡,刀光一闪,快刀下去,溅了他一身的血,哭着说娘走了我就再也没有娘了,六岁时我没了爹,是娘一手把我带大的,娘的命就是我的命啊。这只鸡本来是留着准备过年用的,现在被他宰了,退毛开膛,加上姜丝蒜末,文火相熬,酱酒相调,烹煮烂熟,连夜给娘送过来了,又亲手给娘喂了几口,生病的娘吃不了那么多的东西,这只鸡算是白杀了,出门前连衣服也没来不及换了。   女人说着缘由,那边座位上疲惫的男人已经安静地呼呼睡着了,嘴角流着一线唾涎。 警员微笑着朝他们点点头,也向我礼貌地挥了下手,示意我可以地走了。   我的车子又上路了,载着一对山里夫妻朝他们的老家蒲篓村驶去。   我发现,山区的夜晚竟如此美好,秋虫啁啾,秋风习习,山里人象大山一样纯朴厚实。我发现自己经常会用习惯性的思维和眼光来揣测人世间的善恶,也臆想梦里的空中楼阁。在这个小小的流动空间里,每天都在出演人间的悲喜,他人的光照亮我的路,自己的光打在自己的心上,前后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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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15
#晚潮#   打滴妹(街檐下之四十八)           李邦林   小车驶过空旷的林荫大道,停在老地方,宝龙广场南门外,静候着手机铃声的响起。   有人呼我,目的地金华,出车新一天,出入平安,开车大吉!   上车的是个年轻女人,几只包往后座一扔,一屁股坐在副座上,人有几分姿色,脸色有些憔悴,有点雨打芭蕉的味道。迷蒙的目光呆滞地直视车前说你这车什么气味,难闻死了。我说美女,刚喷过消毒水,非常时期非常措施,不然也不会用测温枪对准你的额头打了一枪,冒昧了。   出于礼貌问她去金华哪里,高铁站?万达广场?她说随你便,那里没人往那里开,只要离开这块伤心之地就行。我说哎呀美女,这可不能随便,再说义乌也是好地方,山好水好人更好。   看她眼中有泪,我递过去几张纸巾说擦擦,过日子谁都不容易,有坑有坎咬紧牙也就过了。她接过没说谢,却说我恨死你们男人,全是伪君子。我知道她心里有气,便说美女你可不能把话说得太绝,我有不对的地方说我,千万别把天下男人都得罪了,你爸也是男人。   她苦笑着说对不起,我是恨我家那个“取债”的,天天窝在家里不耐烦,昨天他嫌我皱皮了,象个黄脸婆……   我把车子停在义乌江边一个废弃的沙石场上——她说的没人的地方,看她的情绪我是不能丢下她不管了。   打开车门,坐在车上,灌进一股和煦江风。   她又提起她那个“取债”的男人,她说我老公不要我了。   我说水灵灵的一棵水仙花,他舍得?   她说昨天晚上与他吵了一个晚上,这短命的东西,我和他好了三年,还领了证,我们是“有证驾驶”不是非法同居,这三年里我为他打了四次胎,女人致命的弱点就是自己中意了的那个男人,只要需要,粪池里的梅核也愿意跳下去满身黄金万两地给他捞上来。我们背井离乡出来打工,不想过早要孩子,趁年轻力壮赚点钱,回老家搭几间房子,故乡的山水也是很养人的。上个月我又打了一次胎,医生都说经过多次整修闹腾,你的子宫快成一座破庙了,再不小心,你这辈子就当不了母亲了。他听了无动于衷,对牛弹琴。我总有一些预感,可能我们之间要有什么应验了。之后我跟踪了他,在公园发现他和一个女的在草丛里“人工呼吸”,抱得很紧……我由此崩溃了,我就算是一堵风雨中的篱笆墙,经豇豆丝瓜爬山虎常青藤的藤蔓攀缠了三年,也早就体无完肤了,有哪个女人不皱皮不散架的? 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说是短命的打来的,不接。咔嚓,她果断地挂了。 手机再次不厌其烦地打过来。   大概在车上她的情绪平缓了许多,她有意开了免提,手机里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你在哪里?快告诉我,给我发个定位,我带你回家。”语音里有些哽咽。   女人慢条斯理地说:“我皱皮了,黄花菜凉了,省点心别再找了,和狐狸精过你们的小日子吧!”   电话里的男人更急了,哭着求着一副上天入地也要找到她的哀求,还清晰地听到他撞墙的声音。   我对着电话说兄弟,我是滴哥,她在我车上,你伤害了她,她想通后会回家的,以后好生善待自己的女人,爱她。   车上我对她说别太在意男人们的犯错,这是男人的通病。我谎称说自己也出轨过一回,那天我喝高了,在村口就倒下了,迷迷糊糊地和杨贵妃睡在一起了……酒醒时才发现躺在大槐树下的青石板上,是老婆扯着耳朵把我拖回家的。   这个受伤的女人,在旁人编造的情节里寻找医治伤口的药方,她问真的?我说骗你干啥。这回她信了。   她的手机又响了,还是老公打来的,她点开手机放近我嘴边说你替我骂他几句,狠点!   我说兄弟,快去买串“大地红”,买筒“二踢脚”,我马上就把你老婆送回家,你在家门口等着候着,点上鞭炮迎她,好好地生活,抱住她当面向她陪个不是,道个歉,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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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13
#晚潮# 分拣员(街檐下之四十七)    李邦林   好歹是一个官,大小也是一个站长,实乃一个十足的光杆司令。   他真名叫乾虎,是小区东门垃圾站的分拣员,豪情万丈地管着半人多高的七只垃圾桶,小区人都戏谑称他“站长”。   之前他是老村的民兵连长,那年在柏峰水库采石场的一场事故中没要他命,却废了他三个指头,此后他一直都在组织的优属之列。旧改迁居老镇后就顺理成章地照顾他当上了小区垃圾站的管理员。工资虽然不高,技术性也不要很强,体力消耗更不是很大,是属于那种“捡漏”的肥差。最主要是每天都有一些外快进账,那些废弃的旧板箱、旧报纸、快递包装、废塑料、泡沫箱……收集起来都能换几张小票,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真可谓“为有源头活水来”。   同村那个叫“烂蕃芋”的人冲着这一点想抢他的位置,他听到后就毫不客气地找上门去说烂蕃芋你这个狗背东西,我当年是民兵连长,我把三个指头都扔进柏峰水库了,你算啥,一个连老婆都管不住的人,还异想天开想管这七只垃圾桶?“烂蕃芋”缩头不敢出来,他怕乾虎。小区人都知道,烂蕃芋的老婆去年跟一同打麻将的那个男人离家出走了,一直没有回来,给他扔下一个空荡荡的家。   站长乾虎一直风雨无阻地当着他的“官”,每天都把七只垃圾桶擦洗得干干净净。他曾为那个爱藏私房钱的男人找回了被老婆误当垃圾扔掉的一沓钞票,为姜老太疏通了堵塞的下水道,为全职太太梁老板娘找回了她心爱的宠物犬,在运出的垃圾堆里为时髦女郞找回定情金戒指……有些是与垃圾有关的,有些是与垃圾无关的,上过电视登过报,他直言不讳地说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辛苦我一人,温暖一大帮。   一年复一年,上面突然说要垃圾分类了,乾虎专门去培训开了会,回来后就严格执行起来了。戴着口罩,套着手套,手里拿一把铁钳子认真地检查分捡每只垃圾袋,看看是否按标准分类了。打开那些垃圾袋,可让乾虎大饱眼福了,里面什么都有:瓜皮果壳、残羹剩饭、卫生巾、尿不湿、旧胸罩、破内衣、小雨衣、中药渣、成人用品、老人护套……他边捡边说你家吃螃蟹了、你家掰猪头肉了、你家中餐吃得好豪横啊,是嫂子回来了吧?每家每户的垃圾袋多少都隐藏着各自的隐私,他这样人家很是排斥的,怪他多管闲事。所以乾虎吃力不说,最头疼的是每天都会与业主吵上几场,很像一只竖着颈毛把母鸡踩在脚下的好斗公鸡。   那天他内急上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发现垃圾桶边多了很大一只旅行袋,他拉开一半拉链,面色吓得雪白,一身冷汗,哎哟喂——里面竟藏有一颗妙龄少女的脑颅,慌乱中他报了警,警车很快就到了。警员拉开另一半拉链粗略地瞄了一眼,站起来轻松地用脚踢了一下旅行袋。乾虎疑惑地看着问啥情况,警员轻描淡写地说充气娃娃,你收拾处理掉吧。天哪,虚惊一场,吓坏宝宝了。   小区东边是达官显贵的别墅区,沈洁如阿姨在三号楼做了多年的保姆了,人雅致,连名字都这么素洁。她经常把一些临近过期的高档食品饮料送给乾虎,她的垃圾里“宝贝”最多,进口水果、生猛海鲜、高档酒瓶、更换电器……沈阿姨都会捎带过来送给乾虎,乾虎喜欢看沈阿姨得体的容颜和婀娜的背影,喜欢她善良的底蕴和亲民的善举,她丝毫没有仗势欺人的傲慢,也没有身为下人的谦卑。这回乾虎已经好几天没看见沈阿姨来倒垃圾了,乾虎有点牵念,也有点忐忑。   噢,她来了,乾虎眼睛一亮,问这几天咋没出来?沈洁如靠近轻声地对乾虎说虎哥,是前几日男主人被人带走了,那晚别墅上下翻了个遍,这几天忙着收拾,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也要回老家带孙子去了。   乾虎爽气地拍了下脑门,大悟大彻地说原来如此,难怪那天晚上小区东头的狗叫得那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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